此时，贾允刚在附二医院的停车场停了车，大约十几分钟前，他在4S店办理完了付款和分期手续，又跟关舒婷交代了一些事情，让她尽早办理离职手续，然后结算工资，等一切都弄好了，就来交大找贾允。

贾允拿出手机一看，是季瑶打来的，皱了皱眉，犹豫了良久后，他还是没有接电话。

他下了车，刚走进医院的电梯，又一个号码打了过来，这次是个陌生号码，不过号码归属地显示是京城。

贾允迟疑了一会儿，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贾允，你在附二医院，是吗？”

电话那一头是季瑶的声音。

贾允一愣。

“嗯。”

“季瑶同学，有事吗？”

“没什么，我在医院里遇到你姐姐了。”

季瑶的语气很是平淡，甚至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但贾允的心里却是一紧。

不知怎的，贾允能从季瑶那平淡的语气之中，听出些许威胁的意思。

也或许是因为贾允自己做贼心虚，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季瑶是很清楚他和赵雪雅之间的关系的。

不等贾允开口，季瑶继续道：

“我在呼吸科住院部的311病房，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说吗？”

贾允问道。

他并不想见季瑶，或者说，他不敢面对季瑶。

在经历了那一场雨夜之后，季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心里会有多恨自己，贾允有些难以想象。

“不，这件事，我必须跟伱面对面说，我等你。”

说完，季瑶便挂断了电话。

311病房内，季瑶将手机还给了孙羽衫，这时护士姐姐也推着小车走了进来，将季瑶手上的针管给拔了，然后又给季瑶量了体温。

季瑶的高烧已经退了，但还有点低烧，护士交代季瑶回去按时吃药，如果低烧不退的话，还得继续回来吊针。

“杉杉，你先回去吧。”

季瑶按着手背上的棉球，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对孙羽衫说：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和悦悦了，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孙羽衫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拨号记录，迟疑了几秒钟，说：

“瑶瑶，你确定他会来吗？”

“嗯，我确定。”

季瑶扭过头，看着病床窗外，雨停后的明媚蓝天，轻轻地说：

“她一定会来的。”

当贾允走进季瑶的病房的时候，季瑶那苍白的脸色的黑眼圈让贾允吃了一惊。

他记忆里的季瑶，虽然性格也偏内向，但总体上来说，是个阳光，健康的女孩。

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季瑶从初中开始几乎很少生病。

除了几次小感冒，初高中六年时间里，贾允就没见过季瑶因为生病而虚弱的样子。

“呵，干嘛这幅表情啊？”

看到走进来的贾允，季瑶浅浅一笑，指了指旁边空无一人的床铺，示意贾允坐下。

“怎么？因为没化妆，所以嫌我丑，是么？”

“别瞎说，又不是没见过你素颜的样子。”

贾允尽量使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冷淡一些，但说真的，看着这样的季瑶，想想她变成这副样子，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贾允心里的愧疚感还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他知道，绝对不能再心软，至少不能表现出来。

否则，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就都前功尽弃了。

“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贾允冷淡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个问题。”

季瑶笑道：

“贾允，刚刚我遇到你姐姐了哦。”

“她说她腰不舒服，所以你就用难得的休息时间陪她来医院看病，你们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瑶看着贾允那双和贾诺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眸，咬了咬牙，似是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

“贾允，你和赵雪雅之间的事情，也不想被你姐姐知道吧？”

果然，她最终还是打出了这一张底牌。

说实话，贾允对此并不算特别吃惊。

只是他原本以为，季瑶多多少少还是会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留一丝底线的。

没想到，她会做到这般地步。

“你到底想要怎样？”

贾允冷冷地问。

“很简单，从今以后，你怎么对待赵雪雅，你就要怎么对我。”

“说直白点，就是跟我谈恋爱，做我男朋友，否则我就去找贾诺告状。”

“如果你的姐姐得知她最心爱的弟弟，其实很早很早就把心交给了另外一个女孩，而你一直在骗她，她会作何反应呢？”

听到这话，贾允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从床上站起身，对季瑶厉声喝道：

“季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季瑶的脸上依旧挂着恬淡的笑容，说：

“我在当小三，我在破坏你和赵雪雅之间的感情。”

“季瑶，别逼我恨你！”

这大概是季瑶自从和贾允相识以来，第一次在贾允那张文静漂亮的脸庞上看到愤怒的表情。

在季瑶的记忆里，贾允在面对她的时候，脸上永远都只有温柔和笑容。

看着眼前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男孩，季瑶突然有些恍惚。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女孩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银牙咬了咬嘴唇，轻声说：

“如果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是相忘于人海的话，那么我更希望你能恨我。”

“刻骨铭心的恨，总好过淡漠的遗忘。”

“至少这样，我也能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留在你的心里。”

季瑶说话的嗓音，包括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但她依旧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你”

贾允被季瑶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何苦啊？！”

“这是我的选择。”

女孩的眼眶愈发地红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开始泛起了一层水雾。

“现在，贾允，轮到你做选择了。”

窗外，雨过天晴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玻璃照射进来，穿透空气，在病房内形成绚烂的丁达尔效应。

但明媚的阳光却无法驱散此刻的压抑气氛。

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期间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她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贾允此刻是心乱如麻。

他当然不想玷污赵雪雅的感情。

但……绝对不能伤害姐姐，这是贾允这一世做人的底线。

他忽然想起立刻良城之前的那天晚上，张美彤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你能骗她一辈子，那么你的谎言对她来说，就是真相。”

“好，我答应你。”

最终，贾允做出了选择。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但我有条件。”

“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必须建立在赵雪雅不知情，不受伤的前提下。”

“季瑶，你懂我的意思吗？”

此时，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季瑶那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滑落，但女孩依旧维持着嘴角那僵硬的笑容。

“嗯，我答应你。”

季瑶的胸口微微起伏，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了几口，笑容依旧恬淡，但话语却已带着哭腔。

“现在，贾允，看着你的女朋友这样躺在病床上，你不应该过来给我一个吻吗？”

贾允迟疑了数秒，迈步走到了季瑶的床前，坐到了季瑶的身边，机械地把脸凑到季瑶的嘴边，照着她那红嫩的薄唇上便吻了下去。

但只是一下，贾允的嘴唇就和季瑶分开了。

“贾允，你似乎没太理解我们之间的协议内容呢。”

季瑶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

“我说了，你怎么对她，就要怎么对我。”

“你跟赵雪雅之间的吻，也是这么冰冷敷衍的么？”

贾允闻言，沉默了数秒，说：

“我知道了。”

说罢，贾允伸手，将季瑶柔软芳香的身子抱进了怀里，双手温柔地捧起季瑶的脸庞。

“瑶瑶，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