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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令狐厌在临行前,虽有尹温烈百般叮嘱,万般叮咛,只说那姚亭乃是朝廷命官,一府父母,定要以礼相待,不得怠慢鲁莽,轻骄放纵,更不得动武行凶,以免坏了大事。但这令狐厌自进了这州府衙门之中,方才发现此地乃是龙潭虎穴,凶险之极。明争暗斗,错综复杂。他根本没有机会直接见到姚亭,而是被那主簿杨钊引到书房,百般刁难。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以利害后,那杨钊仍黑白不清,是非不明,不仅不愿与义军合作,反倒要将令狐厌擒拿,打入死囚牢中受难。令狐厌何许人也?自然不会遭这等腌臜货欺辱,故而使了些手段,反叫那主簿杨钊服服帖帖,毕恭毕敬。只因令狐厌这般想到:“只说是不得对那姚亭动手,却为曾说过不得好好治治这杨钊。”
但令狐厌并未曾想到,治住了这元海府真正管事的杨钊,便相当于说服了那知府姚亭。只见那令狐厌抬起右腿,右脚正踩在那跪倒在身前的杨钊的肩头,轻笑着说道:“你且放宽心......我自有解药在身,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每七日在你毒发身死之前给你一粒解药,保你性命,若你将小爷所交待的事儿办的妥帖了,兴许小爷这心里一乐,嘿,就索性帮你彻底把这毒解了,你觉着,如何?”说罢,便笑眯眯的望着那杨钊。
这杨钊本是个贪生怕死,趋利避害的主,闻言当然是喜出望外,连连叩首拜道:“爷爷,爷爷,爷爷在上,受小人一拜......爷爷,你尽管吩咐,小人照办便是。日后爷爷你说往东,小人绝不敢往西,你说走南,小人绝不走北,小人定然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小人定会......”“行了行了行了。”令狐厌还是听不惯这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言,故而急忙不屑的将其打断,又踢了踢他的肩膀说道,“无需如此多的废话,你只消老老实实的按我吩咐去做便行了。”
杨钊当即领会其意,小心翼翼的挪动膝盖,凑上前去,仰着头说道:“爷爷可是要我们知府大人同意与义军合作?”令狐厌却说道:“不仅是如此。不仅要与义军合作,还要将这满城的督府军,粮草辎重之类,尽皆暂时交予义军指挥调遣,共抗卫军,不得存有半点异心,你明白么?”杨钊闻听此言陷入了沉默,满脸犹豫,若是只是调遣城中督府军,倒也罢了,这事儿甚至不用请示姚亭,他自己就能妥善办了,避免将自己的丑事传扬出去,但如此大的要求,几乎是要将整座元海府城暂时交给一个草头百姓来掌管,这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见那杨钊支吾不言,犹豫万般,令狐厌便冷笑着恐吓道:“为何这般神情?莫不是此事那办?那好那你就别办了,就在此地乖乖待着,七日之后,要么死于卫军的铁蹄之下,要么浑身溃烂毒发身亡,不管怎么死,你还是利用好这几天,给自己打副棺材罢,免得到时丢了性命,也没人替你收拾,呵......”说罢,令狐厌便跳下书案,甩着胳膊转身朝门外走去。杨钊见他要走,便慌了手脚,急忙将他喊住:“爷爷慢些走,爷爷慢些走!”
“还有何事?”令狐厌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望着那杨钊的眼神有些木讷,殊不知此时此刻他已然在心底笑翻了天。杨钊万般无奈,只得答应此事,后又想到,既然卫军来不来自己都要死在那毒药之上,那投降也无有甚么意义了,故而心里一横,便起身拜道:“小人愿为少侠办好此事......请少侠放心。”令狐厌闻言笑道:“怎得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只见那杨钊嘴角抽搐,陪着笑脸,颇为无奈的说道:“都是大姜的子民,岂能不为守国疆土,保卫黎民?”
令狐厌见他这副左右摇摆的模样便心觉好笑,看来若不是自己连番恐吓,言语相激,真不能叫这墙头草杨钊定下心来为自己做事,如今杨钊已然臣服,想来此事已然成了七八分,故而令狐厌复又吩咐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你务必在三日之内办妥,若是超过了时限,耽误了义军进城及后续的各处布置安排,以致于无法抵挡卫军的进攻,小爷拿你问罪!”
“是......”那杨钊闻言颤颤巍巍的躬身一拜,不觉手脚发软,有些站立不稳。战战兢兢,早已是大汗淋漓。见令狐厌再度移步,将要离开,杨钊下意识的跟上前问道:“敢问爷爷尊姓大名?”令狐厌复又转头,邪魅一笑,反问他道:“怎得突然问起你爷爷姓名?莫不是要禀告那知府大人,写下海捕文书,画影图形,追拿我么?”杨钊闻言大惊,当即躬身拜礼道:“小人怎敢如此......”
“呵,就算是又有何妨?小爷我没爹没娘,天生地养,来去无踪,多少江湖人想要杀我却觅不见半点踪影,又岂是你们所能捉住的?”故而令狐厌轻蔑的望着那杨钊,一脚踹开书房大门,轻身跃起便腾空而去,只留下一声回应回荡在风中与众人的耳畔,“小爷令狐厌,三日之后自会再来。你且履行诺言,好自为之,不然天诛地灭,报应不爽......”杨钊闻听此言,不禁打了个寒颤,发了狂似的追出门去,摸了摸肚子,又仰头望了望青蓝的天,令狐厌早已没了踪迹。
而周围那些原本埋伏在门前的衙役也都呆若木鸡,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被定住了一般,见杨钊冲出门来,赶忙上前禀报道:“大人,那小子跑了!我们没能拿住他......”杨钊闻言,怒上心头,当即用手掌拍了拍那人的脑袋骂道:“这还用你说?本官早已看见......你们这些饭桶,甚么时候有过用处?更何况此人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凭你们的武功,即便是追上了也是送死,又有何用?”
周遭的衙役不敢辩驳,陪着笑脸连声喏喏,而那杨钊则望着令狐厌离去的方向,颇为感慨的惊叹道:“真是奇人也......”为了履行诺言,在三日之内完成令狐厌所交待的大事,那杨钊不敢怠慢,当即入内堂寻那姚亭,说以利害,讲明局势,竭尽所能劝说那姚亭联合义军共抗强敌,而那杨钊更是讲明,义军统领乃是朝廷曾经的镇北大将军,兵马总元帅,有丰富的领军经验,若是由他来掌管元海府的兵马粮草等军务的处理,定能成功将那卫军击退,而做到不必投降或是出卖友军,就能保全元海府。
比起名声来,似乎性命更重要些。至少在杨钊眼里,他是这么认为。故而他不再估计如此这般可能会导致自己被那令狐厌欺辱之事传出,但至少能保住自家性命,不至于肠穿肚烂,暴毙而亡。但姚亭却对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如此之快而颇为惊诧,即便如此,他还是很乐意遵从杨钊的建议,毕竟比起自己琢磨这些,不仅劳神费心,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交给别人去处理,不仅自己得利,还不用费心,故而他当即同意杨钊的提议,不消三日,今日便大开城门,请那义军进城驻扎。
且说那令狐厌出了元海府城,直奔义军暂时的驻地,回报尹温烈。将自己在府衙之内的所作所为向众人讲明,不想众人却哄笑起来,就连叶藏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那令狐厌有些难以理解,满头雾水,挠了挠后脑便问道:“怎的,怎的,你们为何发笑,莫不是我这事办砸了?”见他这副模样,众人便笑得更加欢实了,一时间这营帐中满是快活,这不禁叫那令狐厌更为困惑,故而便上前问那端坐在帅案之后,苦笑连连的尹温烈道:“温烈,你且说说,我这事莫非办得不好?你们为何笑我?”
尹温烈无奈的摊掌笑道:“非是你办得不好,只是,只是你说的那些话确是有理,可你不是保证过会好言相劝,后来为何又要动粗......”原来众人在笑此事,令狐厌恍然大悟,当即解释道:“这岂是我的错......那杨钊他不老实,若不使些手段,他根本不会听我的。亏我对他好言相劝,好话说尽,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快给他跪下求他了,可他呢?不仅执迷不悟,还想将我捉住。这我如何能忍?故而为了让他听话些,我便吓了吓他,也未曾真的动手呀......更何况,临行前你们只说,不能对那知府姚亭动手,没说不能恐吓那主簿杨钊啊。”说罢,令狐厌还摆出一个颇为无辜的表情。
众人见状,复又哄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直冒,终是那尹温烈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自己强忍着笑意,复又问那令狐厌道:“照如此说,此事办得倒也算妥帖,特殊情况特殊手段,对那杨钊这等反复无常之小人,非是雷霆手段不能使其折服,日后难免会惹出祸患来。在这点上,小厌先礼后兵,恩威并重,办得很是恰当。”令狐厌闻听此言,见得到了尹温烈的肯定,这才松了口气,心底也舒畅许多。
可他还为在那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尹温烈遂又问道:“但不知,你怎么能保证那见风使舵的杨钊一定能遵从与你的诺言,帮我们说服姚亭呢?他小小一个主簿,真的有如此大的权力么?”令狐厌闻言便缓步凑上前去,并未明说,而是伸出三根手指,煞有介事的笑着说道:“你且莫要心急,依我看,最多不过三日,定会有结果。若是倒是那杨钊临阵变卦,你可拿我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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