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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说他是乞丐,那这锦帆自己却不肯相信了。上下打量一番,此人除了面貌丑陋以外,似乎无有甚么其他特点。只是他手中还提着一把长剑,这剑却不像是寻常之物,锦帆好歹也是江湖人士出身,故而上前抱拳说道:“阁下莫非是江湖朋友?为何这般的不懂规矩,竟然要擅闯我义军军营......”那人先前来此之时,一言不发,埋头便往里走,自然会被军士拦住。可被拦下后他仍不懈的试图闯入军营,自始至终,也未曾为自己解释一句,故而这才与士兵起了冲突。如今看来,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情有可原。若是他这副模样低声下气的来此向那士兵讲明,自己前来求见义军的将军,恐怕会被人当作叫花子或是疯子,直接乱棒赶出。
但他若是将声势造大,惹出乱子来,虽说有些无礼,但总算能见到锦帆。一切都在此人的掌控之中,他拔剑也只是为了自保和吓唬吓唬这些士兵,而并非真要伤人性命。既见锦帆,那人遂收了宝剑,毕恭毕敬的上前躬身拜道:“在下非是江湖中人,惊扰将军,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将军恕罪......”此人的声音极为沙哑低沉,若不仔细听,很难听清他在说些甚么。
“你有何事?非要见我?”锦帆并未动怒,而是和和气气的对他言道。那人遂答曰:“在下乃是前来参加起义军的。”众将士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哄笑起来。这笑声并非是嘲笑此人的志向,而是一笑泯恩仇,本以为是来闯营的细作,不想却是前来参加义军,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就连那一向严肃的锦帆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既是前来参加义军,只需向门前军士通报一声,请他带你去登记一下便可,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弄出这许多动静。你知不知道,这些在军营之中,都是要挨板子的重罪。”
那人态度极为平和,当即致歉道:“先前的确是在下的过错,还望将军恕罪......但我虽是前来参加义军,却非是来做士兵的。”此言一出,复又叫在场之人都颇为惊讶,故而锦帆赶忙问道:“既是前来投奔义军,理当服从安排。但凡新到之人,皆是从士兵做起,无一例外。若你日后立下战功,则可提升军职,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不知你明白么?”
“在下明白。”但那人似乎并不想遵从锦帆的军令,而是缓步上前,伏在那锦帆耳畔说道,“劳烦将军引我觐见陛下,一切皆可豁然开朗。”锦鐇闻言脸色骤变,那右手便颇为警惕的按住了腰间的弯刀,怒目瞪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说甚么!我不懂你的意思......”锦帆之所以会如此震惊,乃是因为为了保护那姜遇鹤的安危,他乃是皇帝血脉之事除了他与姜郢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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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只有叶藏与尹温烈知晓。就连军中的将士都不知道他们年幼的主公乃是曾经的储君之子,未来的九五至尊,
可此人不明来历,一来便语出惊人,道破天机,自然叫那锦帆察觉到了一丝不安,不禁开始怀疑起面前的此人究竟是不是卫军的细作。但转念一想,若果真是卫军的细作,又怎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那锦帆复又谨慎的说道:“你究竟是甚么人?”那人笑而不语,只以一句话搪塞锦帆道:“将军,等我见到圣上,一切自有分晓。”但锦帆亦有自己的原则,更何况此事关系到姜遇鹤的安危,更不能放松警惕,故而他始终不肯退步:“不行......除非你道明你的真实身份,否则绝不要妄想我会放你进去!”
见锦帆如此果决,那人虽说有些无奈,但为了大局也只好让退一步,复又在锦帆耳畔小声说道:“锦侍卫,承天府一别,不想今日相见。”锦帆闻言瞳孔急剧收缩,瞠目结舌,不敢应声,那人却又说道:“在下乃是大姜从三品御史谏知郎周虔周大人府上幕僚宾客,韩追......”锦帆目光闪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故而颤声问道:“不可能......周大人葬身火海,其家中男女老幼三百余口,尽皆被那狄挽凤以谋反之罪处死,怎会有漏网之鱼?”
见那韩追笑而不语,似乎是在提醒他再仔细想想,这锦帆复又陷入沉思,良久才回想起当年那场血案的一些蹊跷之处:“当年狄挽凤除了处斩了周大人族中三百余口性命外,连仆从丫鬟也未曾放过,只是后来听刑部的旧友说,周家上下皆被狄挽凤诬陷处斩,可在收尸安葬之时,唯独缺少一人的尸首,不曾发现,那便是上宾韩追......为此,狄挽凤还曾派人追查此事,但却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说罢,这锦帆下意识的与韩追相视一眼,不由地惊叹道:“莫非,果真是你?”韩追遂将其拉到一处僻静所在,解下腰间宝剑双手捧了,奉与那锦帆查看,同时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一并交予锦帆,并说道:“此剑乃是周大人生前所赠。而这令牌也是周大人府上专有。这些年来我东奔西走,四处逃亡,躲避追捕,不敢见人,皆是因此令牌。生怕不慎遗失,惹出祸患。韩追虽死,无有大碍,只恨周大人之冤屈难以平凡,周家三百口无辜性命无处安魂,韩追日夜自责,辗转反侧,今日终于能重见天日,真是造化弄人......”
待查看了那宝剑与令牌,对此也颇有研究的锦帆便能断定此非为造假,但他心中尚有疑问,故而开口问道:“想来我曾在宫外与周大人见过一面,而韩追乃是那一直跟随他左右的年轻男子,形容俊美,极为洒脱,故而我一直记在心中。不想阁下为何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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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话难免有些无礼,但锦帆若是不将此事问个明白,也不敢轻易做出决断,以免耽误大事。
而那韩追似乎并不在意此事,自认为“苟且偷生”多年的他早已将这些事抛掷脑后。故而他为那锦帆解释道:“锦侍卫有所不知,当初幸得承天府的薛神医救我一命,才能让韩追苟活至今日,也不知他老人家此时如何,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而当初,为了逃出承天府,躲避那狄挽凤发下的四海搜捕文书,我只能用剑毁了自己的容貌,吞食炭火损伤自己的喉咙,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这才能保全这条性命。”
锦帆闻言感慨万分,想当初他也是尽职尽责,忠心耿耿的跟随那安怀王,历经艰险,本以为已是难得。不想这世间还有这样一位韩追,如此忠义,叫锦帆敬佩万分,万分大受感动,当即单膝跪下,纳头便拜:“韩兄弟忠义双全,古今罕有,在下敬佩万分!”
但韩追似乎并不在意,而是上前将锦帆扶起身来,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平静说道:“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周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他蒙受不白之冤,一家惨死,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故而今时即便我粉身碎骨,也要为周大人昭雪平反,为他一家人报仇血恨!”锦帆见他非是为了复国而来,难免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说道:“想必韩兄弟还不知道,狄挽凤早在五年前承天府沦陷之时便没了踪迹,听贤临王爷说,他已然死与乱军之中。想来周大人的仇,算是报了。”
奈何那韩追却不这么想,反倒冷笑一声说道:“狄挽凤虽死,此仇虽报,但周大人在天之灵,只怕也难以安息。”锦帆不解,故而问道:“这是为何?”韩追则为他解释道:“仇人虽死,但志向未明。周大人虽死,但他一直期盼着看见一个强盛的大姜,一个无有奸臣当道,遮蔽圣听的大姜,一个国泰平安的大姜!此乃其毕生所愿,未曾想到,到死也未能实现......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代他完成罢。”
锦帆闻言大喜,素闻这周大人身旁的幕僚韩追极有才学,正巧这天齐军中缺少一位军师,故而锦帆忙问道:“莫非这就是韩兄弟前来投奔义军的原因么?”韩追回身点了点头,从容笑道:“虽说如此可能叫锦侍卫取笑,但不妨明说,我非是甚么高尚之人,愿从一明主,至死不渝,尽节如命,视死如归。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非为天下,非为黎民,实为他一人耳。”
闻听此言,锦帆心中虽有些不是滋味,但想来此作为此精神也不可谓之错,故而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如是说道:“不管你我为的是甚么,但至少你我如今的目的乃是一致。韩兄弟一来,我军如虎添翼,请快与我去面前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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