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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定思痛,闹了几天小性儿后,小七觉得还是应该起来收拾一下行李,只是某人她还是不愿理的,换谁都不想理他,在京城待的好好的,工作做得顺,薪水也不低,上司也变得越来越好相处,生活滋润的很,突然来个通知,要她立即卷铺盖下乡去,衣食住行跟不上就算了,还要做那些最脏最累的活,最要命的是还没办法辞职,是个人都得闹脾气吧?所以她好几天没理他,借口舍不得嬷嬷,到松柏院睡了好几晚。
八月初二一大早,内府派人到各府传消息,说是定好了大队车马初六启程,让各府车队卯时三刻之前抵达东城门口。
上命难为,再不甘愿也得含泪收拾,京城啊,聚宝斋吖,御秀坊吖,西厢居吖,别了——这是后院夫人、娘子们的共同心声。
八月初六一大早,天还没亮,西府这边就灯火通明,王嬷嬷早早起来,围着马车转了好几圈,怕这个没带,怕那个没有,总是不放心,末了又攥着小七的手不放,虽说刚来时有些看不上这丫头,可到底在一块一年多了,这丫头又事事想得周到,见天还爱陪她说笑,突然要见不着了,心里空落落的。
小七心里也不大好受,这老太太虽说严厉些,却十分心善,待她好就是真好,不存什么其他心思,突然要离开,又见她含着泪对自己不舍,胸口闷闷的。
在谢婆子等人的劝说下,小七一众人这才上车,从车帘里望出去,老人家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车队从乌衣巷中穿出,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抵达东城门,城门口已经停了好些马车,李府过来时,一众人纷纷侧目,几名锦衣打扮的中、青年男子打马上前,与车队前方的李楚打招呼。
李楚简单寒暄几句,领着队伍直往城门口而来,李贺、李旭兄弟俩正在那儿等着送行,另有内府两名官员陪同。
一名小厮牵着马从送行队伍里穿出,来到后边的一排马车前,询问了小七坐哪辆车后,匆匆拉马前来。
“我家娘子让小的来请吴家娘子的安。”小厮往马车方向恭敬的作一揖。
红拂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看了看来人,回头冲小七道:“是燕子居樊娘子那边的。”
“娘子说她身子不方便,昨儿下午没能过去见一面,让娘子莫见怪,又让小的给娘子带些东西过来,都是些普通吃的用的,还请不要推辞。”回身从马背的褡裢里小心取出两只紫檀的薄木盒,递到车前。
红拂掀开帘子,伸手接了,“带我们娘子谢你家娘子的好意。”
小厮连连点头,又道,“我家娘子说,娘子以后还是要往秦川去的,两边别断了联系才好,若能有个消息往来,那是最好,就往秦川那边的燕子居送就是了。”
红拂微笑着,“一定一定。”说罢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只红布小袋递给小厮,“这个拿着玩吧。”里边放了两颗银子做的小核桃。
小厮谢完收下后,拉马告辞。
红拂把帘子放好,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小七。
小七伸手打开,一只盒子里装了些时兴的小点心,另一只里边放了一个金项圈。
“聚宝斋的。”红拂指了镶绒底子上一个小小的“宝”字惊讶道,这项圈分量很足,做工也十分精美,怕是没有二百两拿不下来。
“……”小七在心里暗暗诧异,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做什么?
三人歪在马车里苦思冥想了半天,始终也没想通其中的道理。
“要我说,娘子也别多想了,东府那边最不差银子的就是樊姨娘,她要是真送个几十两的玩意,反倒不像她了。”红拂将首饰盒放到车后的梨木箱里。
小七觉着她说的也没错,叹口气,将点心匣子递给青莲,这丫头都盯好半天了。
青莲也不客气,接去打开,先拿两块给小七尝鲜,又递了两块给红拂,仨人正吃着,忽听外边传来一阵悠长的“嗡嗡”声——城门开了。
小七趴在被褥上,撩开车窗一角,仰望着外面两扇巨大的城门,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直到一道深邃的目光出现,才把她拉回现实。
“到小孛山才驻扎,颠的不舒服就跟他们说,停下来歇歇再走。”李楚拉着马缰,居高临下地望着车里的小人儿。
合上车帘,不理他。
闹了个没脸,李楚也没恼,望着紧闭的帘子,眉梢反倒扬了扬,继而打马往孛山方向而去,他跟几个同袍要带人先过去安排,这老弱妇孺一大堆,不是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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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车马抵达孛山时已是傍晚时分。
颠簸了一天,饶是年轻小伙子都有些疲沓,更别说老弱妇孺了,个个脸色苍白,更有身体羸弱的,要人搀着才能走动,大呼小叫的直喊着受不了。
小七也早早洗漱了,趴在被褥里躺尸,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掀被子,大约是他回来了,眼皮实在睁不开,就没理他,哪知这家伙却得寸进尺,掀被子不算,还掀了她衣服……都这样了,还不放过她,人性何在?蓄积了半天的力气,想狠狠踹他一下,哪知腿肚子一凉……怔了半天才发现他在帮她抹药油——坐了一天的车,她的腿肿了。
“抹的什么?”半眯着眼睛,糯糯的鼻音问出声,不是诚心想勾引谁,实在又困又累,半个魂魄都在头上飘着呢,哪来的中气说话?
“消肿解乏的。”说着又把她另一只脚从被子里翻出来,看了看胀的跟小萝卜似的腿肚,皱皱眉头,这样下去的确不行,不怪一堆人找他们诉苦,行程的确要再考虑一下。
“饭吃过没?”好心换好意,他这么待她,她自然也不能再对他横眉冷目。
“吃了。”一手捏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的食指半蜷,在她腿肚子上一路打圈摁压过去,疼的被子里的人一阵闷哼,“忍着点,不弄通了,下回更难受。”
疼了一会儿,小七慢慢缓过劲来,人清醒了不少,说话声也变得清明许多,“晚饭时,都护夫人派人送了些新鲜的瓜果来,都让她们镇在水里了,要吃些么?”要说那新任都护的夫人冯氏真是丈夫的好助手,又派东西,又派人四下帮忙,一天下来,已经收了大半官眷的心,弄得几个副都护的娘子不得不随着一道勤勉,小七这边也散了好些点心果子出去,幸亏早有准备,不然还真要露怯,那个马副都护家就没什么准备,只能临时分些孩子吃的蜜饯、枣子出来,看上去颇为窘迫。这官家女眷不好当啊,不但要管理后院,伺候好男人,还要跟在丈夫后头打辅助,真是非一般人所能为,倒霉的是这可能是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
“那些不是我们吃的东西,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都是些女人、孩子喜欢的东西,他没兴趣。
“……”什么留着她们吃,还不是自己挑食。
“队伍末尾有家姓桑的车马,明日你让人多照看一下。”忽想到刚才巡查时看到的情形,桑籍那一家子老弱病小,着实不容易。
小七对桑家印象比较深,“白日里都护夫人派了两个丫头过去,说是想帮忙照看孩子,结果让那家老太太给谢绝了,送去的瓜果点心,也只留了一点,反倒还让带回不少回礼,闹得万夫人好大个没脸,我……就没敢让人送,只让红拂带去几丸人参醒气丸,说是给两个孩子的,这才收下,还给我回了小半袋的山核桃。”头一次送礼送的这么胆战心惊。
听她这么说,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
小七被看的后背直跳鸡皮疙瘩,虽然他的表情一般不容易看出情绪,但相处久了,总归能看出点端倪,比如当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放时,基本就是他想那什么的时候。怎么这样?刚才不还好好的,她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