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布的触感冰冷、粗糙,犹如死者的肌肤,令艾德的手背竖起了寒毛。但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异常事态发生。
难道是玛丽夫人的某种行为触发了这幅诡异的油画?
艾德转头看向玛丽夫人的遗体,尸体的双目盯着他和油画的方向,几乎凸出来。可他却越看越奇怪:
尸体的表情与其说是惊恐,倒不如说是惊讶。
“我和塔斯维德先生出门的时候,你们听到过尖叫声吗?”他再次询问道,众人纷纷否认。
直到塔斯维德出来,玛丽夫人还在屋里面数落他,所以玛丽夫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他们出门买茶叶的那段时候。
如果画中的幽灵真的从里面爬出来杀掉了玛丽夫人,那其他人在休息厅应该能听到她的尖叫才对。
究竟是哪一部分出了问题呢?
最后一次亲眼看到玛丽夫人是什么时候……?
艾德闭上双眼,让思绪缓缓倒带——
参观画作、离开这里前往休息区、探险饼干、口渴、白葡萄酒、两人争吵、出门买红茶……
探险饼干……
探险饼干。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慌张的下午,警察局里的饼干、名为“亚瑟”的、红头发的年轻人——然后,他的人生轨迹就被彻底改变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
而引发这一切改变的,恰恰是那张玛丽·布恩的维修工单。
真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啊……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
“先生?您没事吧?”塔斯维德先生被他的异常反应吓了一跳。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旧事情。”艾德用手杖敲了敲右手掌心,踱步从展台上走了下来。
“……对了,您在展览时播放的背景音乐是哪一首曲子?”
“这……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是不是叫《白玫瑰与黑魔鬼》?我记得好像是根据孤峡海战的故事编成的曲子,很有名气,您用的应该是这首音乐的舒缓改编版。”
“对,没错……”塔斯维德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卡带在您手里吗?我看它没在地面上。”艾德用手杖指了指那台摔在地上的卡片式留声机,卡槽空空如也。
“是的,我之前跟玛丽收拾展厅的时候收起来了。”塔斯维德后退了两步。
“方便播一下吗?我还想再听听那个旋律,没准和您夫人的死有关系。”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您看,这台机器都坏了——”
“看来您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的了,我这就给您把它修好。”艾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散架的留声机抱在怀里,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重新组装起来。
塔斯维德终于按捺不住,推开了外面拥挤的人群,一头撞碎玻璃向着窗外跳去……
忽然间,眼前的天幕为止一暗,宽阔的、丝带般的光线从破碎的玻璃中莹煌流转,下坠的身体逐渐停滞。
终于,他像一只虫子般倒吊在了半空,在街上行人的惊呼中尖叫着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