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审判会前一天晚，图书馆。

古德里安又来到了这里翻越文档。古籍区的书架顶着天花板，用缅甸硬木制成，在灯光下有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书架上陈列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都是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在古老的铜书卷，统称《冰海残卷》，这些铜书卷埋藏在冰海下数千年，还未能完全解读。

他正站在梯子顶上努力伸长手臂去够一个册子。

“我就猜到你还会来的。”

听声音是曼施坦因教授。

“审判会明天就开始了，你作为教授代表不去准备一下么？”古德里安也不回头，他终于够到了那本关于言灵的书籍。

“我和施耐德教授已经商量好了，会尽量主导审判会的进行，解救路明非。”曼施坦因抚摸着他那光亮的脑袋。

古德里安忽然在梯子上面一动不动，良久，他才缓缓说道：

“路明非......虽然他的简历和能力都充满了疑点，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好孩子啊。”

“没错，他拯救了摩尼亚赫号上的所有人，还为我们带回了黄铜罐。”曼施坦因叹了一口气，“所以施耐德教授和昂热校长都想给他一次机会，毕竟学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天才了，屠龙这种要命的事情就得天才来，其他人都是炮灰，你和我这种文职人员也不例外。”

古德里安小心地走下了梯子，用没有拿书的那只手在曼施坦因肩膀上拍了两下，“老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你是好奇路明非的言灵吗？”

“三个小时......不，很可能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内从卡塞尔学院到达长江三峡，这种离谱的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吗？”古德里安翻开书，一边眯起了眼睛，一边舔着手指翻页。

“我当然想，你以为我这几天没有做过调查么。在我们的观念里，只有用言灵才能做到那种事情，但我翻遍书籍，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路明非使用的可能是风系言灵。”曼施坦因有些无奈。

在“长江之战”中，这一点最让人难以捉摸，除非找当事人问清楚，否则就不可能知晓其中的操作。

古德里安点了点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讨论吗？”

“你是说路明非是白王血裔的那个猜测？”曼施坦因问。

“嗯，但现在这个猜测已经不攻自破了，他肯定是通过言灵到达了三峡，可是能实现空间穿梭的言灵并没有被记载，我初步推测路明非的言灵是和‘时间零’或者‘刹那’相似的言灵。”古德里安盯着书中的一页聚精会神。

“有这种可能性，但我们不要妄下结论，毕竟他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你这个做导师的还是少做多余的事情。”曼施坦因提醒道。

“我能不能转成终身教授可全靠路明非了，当然会不由自主地多关心他。”古德里安挠了挠后脑勺。

这家伙……不是给他说了撒谎的时候不要做这种小动作吗？果然一个习惯只要养成了，就很难戒掉，曼施坦因内心默默吐槽。

“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那你来做什么？”

“我嘛……给明天的审判会做些准备，我对叶胜他们不太放心。”曼施坦因夺过古德里安手里的书籍，然后利落地踩上梯子，将它放回了原位，“走吧，我们去一层。”

于是，二人坐着电梯来到了图书馆的一层，这里是一层典雅的仿古建筑，有着挑高近十米的大堂，仿佛西斯廷教堂般宏伟，精美的大理石立柱支撑着优雅的劵拱，顶部是可以看到星空的拼花玻璃窗。正厅铺着可以照见人影的水磨花岗岩地砖，走道尽头雕花樱桃木门锁着。

“我有点好奇一件事。”古德里安说道。

“你是‘好奇先生’么？怎么对什么都感兴趣。”

“也没什么，我就想知道，施耐德教授为什么要选你当教授代表，我觉得他信任诺玛的程度都比我们要高。”

曼施坦因轻笑了一声，“你可能有些误会他了，自从‘冰海事件’过后，新来的同事们都觉得施耐德教授是个冷血动物，但其实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情感罢了。就拿这次事件来说，施耐德教授之所以让我偏袒路明非，就是因为路明非拯救了曼斯教授的学生，没有让在他身上发生的悲剧，发生在其他教授和学生身上。”

古德里安沉默了一会，“你打算怎么做？”

曼施坦因稍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手掌，“诺玛，你在吗？”

“我在，曼施坦因教授，请问您有什么需求？”机械质感的女声从一层天花板附近传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我记得你几天前刚清理完了垃圾，但为了系统的健康着想，把那些无用的监控画面也都删除吧，留着没用。”

诺玛并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而是在等到隐藏在暗处的几处灯光闪烁后，才响起了“叮”的一声。

“权限请求通过，监控画面删除完毕。”

“诺玛，你做得很好。”曼施坦因对这种处理速度非常满意。

“晚安，先生们。”

“晚安，诺玛。”

曼施坦因做完了事情，就和古德里安一起离开了图书馆，只不过二人刚一出门，芬格尔就迎面而来，差点一头撞向了古德里安。

“芬格尔，你这么晚来图书馆做什么？是不是看着自己低到可怜的绩点，终于良心发现，准备学习了？”古德里安皱起了眉头，虽说芬格尔是他的“徒弟”，但他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恨铁不成钢，毕竟留级四年的人不值得同情！

“嘿嘿，我来找一本关于炼金术的书，找到了就马上回宿舍，明天还得去参加审判会呢。”芬格尔贱兮兮回道。

“嗯……好吧，本来还想问你一些关于路明非的事情，不过明天就是审判会了，到时候再说，你快去找书吧。”古德里安教授嫌弃地挥了挥手。

“好嘞！”

芬格尔小跑进入了图书馆。

按理来说，要找到炼金一类的书籍需要上四楼，但在电梯门关闭后，箭头的指向却是向下......

在图书馆地下40米深处，这里是卡塞尔学院诺玛系统的核心，也就是总控制端。

芬格尔将衣口整理好，抄着双手十分自然地走出了电梯。控制室里比较昏暗，诺玛系统就在刚才进行了短暂的休眠，许多绿光和红光小灯在不停闪烁。

“你又来干什么？”

芬格尔在转椅上坐下，以一种划船的姿势快速抵达了控制台。

“你是诺玛，还是EVA。”

“诺玛就是EVA，EVA就是诺玛，你总是在意这两者的区别，但我和她都是一个系统。”诺玛的机械声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它说出的话却有股吃醋的味道。

“时间紧急，让EVA出来吧。”

这一次，诺玛没有说什么，总控制台上开始聚集起荧荧光点，是亮蓝色的，它们聚合在一起，慢慢地组合成一个女孩的全身模样。

EVA出现了，她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光着脚丫，黑色的长发漫漫垂在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

“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