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且寻思矮脚虎王英这般之言。想来自己在现世曾见有人被一“色”字弄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中那无伦陷阱。这路边野花采之必陷无尽深渊。王英有此恶习也就罢了,居然还向自己这般蛊惑。朱明有一种想将王英一把推出房间的冲动。不过,朱明又转念想道:“王英好色,山寨尽知。此人今日来诱我,其中必有阴谋。看他与宋江头领过从甚密,其中是否有些若干联系?且看他如何诱我,我再报于天王哥哥定夺!“想到这里,朱明即接王英话茬道:“王英哥哥,我们日日在这山寨,又怎能寻这烟花柳巷作乐呢?”
王英听朱明之言,用手指轻戳一下朱明额头道:“兄弟你于此事上怎可如此愚笨?待今夜饭后,哥哥且偷带你下山耍上一回。”
朱明料王英必出此言,假意害怕道:“私下山寨,罪责极大。我断不敢如此造次。”
王英笑道:“我已私下山寨数次,依旧无恙。且山下朱贵兄弟为人仗义,次次掩护,我等自可安然处之!且莫再担忧,只待戌时,我来喊你!”言罢,即啜饮了面前香茗,又取了一块糕点塞于嘴内,即大步离去。
朱明知这私下山寨乃水泊梁山的第一条禁令,受罚者视情节严重而定分为斩首、逐出山寨、脊杖三十、鞭笞十下、关黑屋三日不予饮食五类惩罚。而王英私下山寨次数甚多,又是下山嫖妓,更兼有妻室,以此情节,只怕斩首在所难免。梁山要抗宋廷,必须军纪严明。王英老不受严惩,山寨其余人等尽皆效仿,只怕不消宋廷来攻,山寨自乱。还有这来去自如之公孙胜,为人太过随意,未曾将半点纪律记于心中。本次征战东昌府,皆因这牛鼻子道人任性无为,才令凌振冒险会那张清,令二人皆受些伤痛。以公孙胜之行,长此以往,只怕寨内众好汉皆有怨言,久之亦对晁盖统率这梁山不利。朱明早就想于梁山建立起一条由草莽自己定夺的新秩序。此番正应王英身上,让新秩序得以施行。想到这里,朱明即亲往林冲那里。
林冲现在是朱明最为信任的朋友之一。林冲见朱明前来,喜道:“兄弟快来坐!若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寻些道理来。”
朱明知林冲素来宽厚、稳重,遂将王英刚才找自己一事说于林冲知晓。
林冲闻言,只是叹气道:“王英只这般脾性,确是不好。朱兄弟断不可学他这般胡为。”
朱明见林冲担心自己,忙道:“哥哥勿慌,兄弟我自知洁身自爱。只是此事内中颇有蹊跷,必须报于晁盖哥哥。”
林冲毕竟心善,竟劝朱明道:“兄弟莫要理睬,只回推王英即可。倘或报于晁盖,只怕不但王英,就连朱贵、朱富两兄弟亦受牵连。”
朱明不赞同道:“哥哥,有时这助人就必须先心狠些。王英哥哥为人固执,我若劝他,他必不听。但长此以往下去,罪责更大。现在报于晁盖哥哥晓得,至少我们还能替他求求情。若让哥哥亲见,只怕惩罚更重。至于朱贵、朱富两位哥哥,他们为人和善,但值此敏感之职,上下皆不能点破得罪,处境万分难矣!今日若将此事捅将开来,也是为两位哥哥清些责任。我虽来山寨不久,但山寨关系复杂。倘或这般隐情不能浮出水面,岂非最终危及晁盖哥哥?”
林冲一听朱明之言,颇有茅塞顿开之感,立时赞道:“朱兄弟见地极高,哥哥我亦自叹不如呐!既如此,你可前去将此事告于晁盖哥哥知晓。”
朱明摇头道:“眼下我隐约感觉被人监视。倘此时去往天王哥哥那里,必会打草惊蛇!”朱明说的这番话是他自己心内暗猜的,但猜的并无半点差错。
宋江早已暗遣花荣密切注视朱明一举一动。当花荣见朱明来到林冲房中,忙让下属去宋江处报知。宋江听闻花荣下属那番报,心内暗忖道:“朱明与林冲关系最好,时常走动亦属平常事。只要他们不去往晁盖那里,也就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想到这里,宋江让来人回话于花荣“无碍,但不去天王处,甚安!”
花荣收到宋江回话,暂撤去心中之忧,继续监视。
朱明与林冲暗语几句,即回自己房中。自此这整日皆未出屋。而林冲亦是仅于房外耍了一回枪法即回房中,亦无甚动静。
花荣见况即差人回报宋江。宋江量必无事,即让王英准备行事。
梁山晚膳饮食却有个规矩,必须于酉时三刻在忠义堂点卯领受酒肉饭食。日间不管,夜间却必须击中,以清点各头领是否在寨内。若有头领无事不在寨内,定差人找寻。目的是防止某些身体不适之头领伴那晕厥之症,无人知晓。
酉时三刻,众好汉皆至忠义堂领受饭食。朱明与林冲挨得较近。林冲斜目横扫一遍,却见宋江、花荣、王英及五六名小校皆朝自己、朱明这边瞟了数眼,心中已知朱明所言之“监视”。朱明亦是察觉得分明,与林冲皆不动声色。
山寨饮食一直由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夫妇,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夫妇,朱贵、朱富兄弟负责。张青、孙二娘与武松、林冲最好,即对晁盖最为忠心。
朱明事先已将一张写明自己将于今夜同王英一起下山,并请晁天王定夺的字条藏于袖内,待孙二娘取食盒递于朱明之时,朱明探袖使那字条带入那掌心,借由宽袖遮掩,不曾让监视之人察觉。待接食盒之时,却将掌心字条触碰孙二娘手背。孙二娘何等聪明?察觉朱明之行,却是以食盒遮掩,很自然将那字条接于自己手中,立藏于袖内。
花荣、宋江、王英及那些监视小校均未察觉,见朱明与林冲始终未接近晁盖,料必无事。王英获准而贴近至朱明这里,示意待饮食后即离。朱明自是假作应允,只待今夜与王英下山,亦让梁山新秩序能得以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