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旦因这脾气,倒是不知明教有诈,且引军追将来。方氏三杰见颜旦中计,巧以妙速,令官军能追之而不能与己战之。
似这般一路而走,早已至帮源洞外。颜旦见是这般恶林,虽心有疑惑,但倚仗人多,竟命大军进入。
大军刚踏入恶林,早有迷雾袭来。想来定是方肥为堵截颜旦归路而弄这迷雾让官军一时难以辨清方向。在官军身后有几株杨树明显是被人任意移动的机关所在。正是这几株杨树乃官军唯一记住可找到恶林出口的记号,然却被方肥使人将杨树移至他处。恶林出口处却是又换做松柏之类。官军因迷雾误导,却不知方肥已弄至如此,倒是未加提防,继续摸雾前行。待官军入深林约半个时辰,浓雾渐散。然最后一队官军只感身后一排黑影闪过即被穿喉、裂肚而亡。颜旦闻知后队遭袭,立时下令众军各背靠而行,顾及身后动向。大军正继续深入间,左侧最外一列官军突感脚下一阵刺痛,尽皆跌落于地,完全丧失活动能力。颜旦听得那处惨叫,急视之,却见这列数十官军脚筋尽断。那颜旦料定这林间有挖好之地道堑壕,即将大刀狠杵那几处怀疑藏有堑壕的地方。不想,那几下硬杵又不知触动了何方机关,早有一阵竹钉如雨般射将出来。颜旦刀快将这竹钉悉数挑开,然官军却无这般好运,尽皆中钉。仔细清点,加之刚才被袭,却是已折损一分兵力。颜旦方知祸事将至,急命全军后队改前军,疾速出林。官军以直线方向行进,目的就是为不迷失方向。先前入林乃直线深入,现在欲出林亦是一条直线,想来绝不会弄错。约半刻时辰,官军隐隐听到林内数声犬吠。及至数十只猛犬冲至几名军卒身上,爪挠牙咬,官军又开始慌乱起来。被猛犬袭击的军卒皆伤势严重,再将猛犬砍倒后,自己也无存活之理。颜旦看这被杀毙的几十只猛犬,再看看因猛犬袭击而冲散的军阵,勃然大怒,于林内连喝三声,以发泄心中怨气。待颜旦喝声落时,却闻林中一侧有福建小调的吟唱声。官军们朝吟唱声方向望去,早见几个头戴毡笠的人在远处晃动。“装神弄鬼!”颜旦执定弓箭,扯弦而射。只听一女子娇吟得一声:“哎呀!”官军们听这一声嗲,身子皆酥倒了一半。只怪先前连番遭险,以致众人精神紧张。如今听这柔声娇语,意志弱者岂能把持?未等颜旦下令,即有数百官军冲将入去。而迷雾此时又起。颜旦立于原地大喊道:“就地待命!违令者,斩!”话音刚落,浓雾又再散去。颜旦隐约见先前发声之处的几株大树边斜七歪八倚靠着数百名官军。这些官军纹丝不动,让颜旦再感恐惧。任谁皆知,这些人早已死于非命。颜旦恐惧的并非是这些人身死,而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数百人皆丧命。杀人速度何其之快,让颜旦为之抻舌。
“小心吊颈啦!”林冲四处突然迸出几个字来。听此声音是几名男子发出的。那声音连喊了三下,只见官军脚下突伴一阵威震,地下隐隐开陷,早弄出数十套能罩十数人的绳丝网将倒运官军包将起来。绳网两头有绳牵引,并由人暗处操控,只一挡那牵引绳头即将绳网拽起升空,吊至几株大树之上。
颜旦机敏勒马闪避,却见一处绳网活动,即引弓而射,一矢中那绳网拉绳,救下被网数十名官军。然颜旦毕竟是一人,又救得了多少,且看密密麻麻绳网上早已挂满了官军。这绳网自升挂即向内紧缩,将网内之人完全挤压,网中人立时骨碎并伴脏器压坏,岂有生还之理?颜旦连矢而射又弄下几副绳网,无奈太多,亦只能眼睁睁看着惨状,听着惨叫。不曾为网所困的官军却已极度惊吓,根本无力再抵抗,独颜旦一人兀自高喊道:“有本事就现身与我一战。”话音刚落,即看方貌挺着一条朴刀骑一匹白马立于颜旦面前。颜旦挥刀即冲将上去,那方貌却是使马让将过,早有一女将冲将上来。这女将非为他人,正乃方腊之妹方百花也。方百花且引一柄蛇尾戟,待颜旦冲来,只将蛇尾戟虚晃一记。颜旦看方百花使戟力轻,料其必是诱己使刀砍之,故将刀往方百花所骑白马左侧身轻拍了一记。方百花本是诱颜旦那刀正欲相迎,却未及防范颜旦使得这边侧马斩,只感马身右倾较甚,即飞身跃离马背,直接以左脚踏那马首,而前冲挥戟,直将刺来。颜旦只将刀柄一摆,那刀早已与方百花戟头相磕,火光四溅。方百花收戟而走,颜旦却待追赶,犹恐林中仍有其他陷阱,却是不曾催马向前。身后那些早被吓破胆的官军皆呆立于原地,无一人配合颜旦行动。颜旦自己也是有些心慌,顾不得身后官军,只顾向左、右、前三方观察动静。只听得一声哨响,那方杰早持方天画戟赶至。颜旦先前追赶方杰、方天定、方貌之时亦与方杰交了手,深知方杰厉害。然现在这般情况,颜旦亦只得作垂死一拼,用刀猛拍一下马股,即向方杰冲将过来。方杰立于原地并让坐骑四蹄沉稳,却待颜旦挥刀靠近,只将手中戟旋动一圈,那戟枝即将颜旦刃尖卡住,又再旋动一圈戟柄,那颜旦早已将刀脱离手中。没了兵刃又逢方杰这等高手,颜旦即调转马头,欲躲开方杰追击,却因一时慌乱,双脚足镫散开亦未察觉。那脚无镫支撑,兼又身体失衡,竟侧翻从马背上摔下。那马亦是连于林中受了几惊,及至颜旦落马,竟以后蹄重重踏至颜旦小腹。颜旦只感五内剧痛,渐渐模糊意识,直至魂归地府。
颜旦已死,剩余这一两千吓破胆的官军,又经历那数番生死惊吓,几乎都变得痴痴傻傻或是神经兮兮。方腊令将这些官军逐出林外,并引林内九百义勇宣誓起义。方腊自封明教圣公,引领明教教义开始攻城掠地。只因歙州副知州颜旦阵亡,明教义军即将清溪县城攻破。清溪县令已被明教处斩,并由当地百姓推选新人就任。这也是义军的第一个革命政权建立。从此,江南明教义军以清溪为明教第一据点,发展当地百姓加入明教,不出一月竟聚得五七千人,就此向歙州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