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燕青并可怜儿由范农所引来至鄂州军衙门。
那班首但见范农带着朱明三人前来,还以为朱明他们已然遭捕,却欲上前奚落一番,但见情势不对,且见范农这从六品统制官竟对他们如此谦恭,却是惊将住,不敢多言,且相时而动。
鄂州军知府王晨帆乃前宋最后一科举人,因不满宋江把持朝政,却是引了一些同科才子前来投奔梁山义军。武松视若珍宝,竟将他们尽皆留于自己手下,日夜请教。上朝初立,湖北五路前宋官员大半皆被革职查办,武松来任这湖北五路节度使,却让王晨帆做了鄂州军知府。王晨帆治理鄂州军倒是十分得当,偏偏得知徐家在此,倒失了本心,助纣为虐。
王晨帆早知鱼市之事,又闻得范农将鱼市闹事那几人请入府中,却是带着十分埋怨出至大堂,要向范农问个明白。然这位王知府见到朱明、燕青二人之时,却是惊道:“朱大人、燕大人,怎会是两位扰那鱼市?”
朱明且向堂内左右望得一回。
王晨帆知是何意,且令范农并一干衙役还有师爷、仆夫等尽皆离去,只留朱明三人议事。王晨帆并不认得可怜儿,却也皱了一下眉。
朱明道:“此人并不妨事,乃为自己人。王大人有何苦衷,请直言相告。”
王晨帆叹口气道:“我却有何苦衷?”
朱明笑道:“王大人,我若不以言相引,只怕大人亦不得实言。待我先将今日所遇之事尽述于你。”笑罢,即将今日鱼市所遇之事尽皆告于王晨帆知晓。
王晨帆一听,仍是叹得一口气道:“朱大人要那团头鲂,只管言之,我自当多数奉上。为何要执着于此等事上?”
朱明道:“我本以为买些团头鲂乃为小事。却不想在这里竟成了忌讳。若真直接来大人这里取,又岂会引出咄咄怪事来?大人亦知我那兴朱军全城民风奸邪,民非民、官非官,犹如一城禽兽。而鄂州军民风淳朴,实为朱某治理之榜样。不要因为这等小事而令鄂州军也变得奸邪起来。”
王晨帆道:“我却有难言之隐。”
朱明问道:“究竟逢着何等难事竟让官府还怕了当地一家富户?”
王晨帆道:“鄂州军徐家家主徐吕辉乃我恩师。此人早年生活坎坷,即于私塾教习童生四书五经。我当时年少亦在徐先生处就读,深得徐先生喜爱。徐先生称我他日必成大器,故而让我拜他为师,去了老师之称,即建成师徒关系。后因徐先生娶了一家富户小姐,即离开我乡。那时我已十五,正逢乡试,竟考得举子身份,还入京参加贡试,由此赚得官位。及至上朝初立,又逢恩公武节度提典,做了鄂州军知府。偏偏徐先生竟在此居住,还是鄂州军首富。我亦是一月前逢着一件案子。有人来告恩师徐吕辉抢占他家良田数顷。我先闻得被告之人乃恩师名姓,又亲去徐家,方知果是恩师在此。徐先生知我乃为鄂州军父母官,且让我要知孔孟尊师之道。我亦知幼时才学乃为恩师所教,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此铁则,我怎敢造次?唯有护着恩师做起了违心之事。起先我还相劝恩师收手,然徐先生竟言师、父无错,错在弟子、子女。我亦不敢再劝,任由恩师胡为。不想今日却还惹到朱大人这里。”
朱明闻得王晨帆之言,却是摇头道:“王大人好生糊涂。非我朱明不尊师,然为师者亦要为弟子做出榜样。只这般仗势欺人,又曲解尊师重道真正意思。只这等师父,你还认他作甚?你这般自毁前程,是要殃及家人,还愧对得天下良心。一个以师徒关系为枷锁套于你身之人,其实师徒之情早断。若再这般被那枷锁套牢,你良心何安?”
王晨帆闻得此言,却还是叹口气道:“若我公事公办,不得半点偏袒。传将出去,那些多嘴之人还会诬我不尊师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