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言朱明一直为案所扰,如今且休息一回,与燕青一同就着桃源县周遭而转,聊以解闷。两人因皆着普通民装,倒也不曾引众人注意,只这般游访于小县各镇及村落。
李鸿烈遇害一案此时已在常德军各县闹得沸沸扬扬,连各村巷小娃儿亦将断案当做游戏一般耍乐。
朱明、燕青正见五个小娃儿就于畦垄间玩那大人审案之游戏。
一个小娃儿扮作审案老爷,另一个小娃儿扮作杀人越货者,还有一娃儿扮作旁证,一娃儿扮作苦主,剩下最后一娃儿只扮作衙役。
那“审案”老爷且由几个娃儿搬来几块大石垒将起并坐于其上,权作案堂大椅。又有由自家寻来缝满补丁的大人长衫披于身上,头上顶个用竹草编起的小冠,脚下亦是蹬得一双破旧不堪被人遗弃的朝靴。只因这靴太大,“老爷”唯有拖着走,还不能伴得平衡。如今坐于那几块大石上,竟不敢动弹,犹恐为靴所累而跌倒。这等扮相倒还似模像样。且看这小老爷且击了一掌只当是惊堂木响起要众人肃静,又大声喝道:“将人犯带上来。”
那娃儿衙役手中拿了一根竹竿权作牙棒,其余皆不得装扮,偏偏又以黑炭就于双腮抹了一把黑灰,要来显示衙役虎髯之威严,倒也亏这些娃儿们能突发奇想。且看着小衙役推着“疑犯”上来。
那扮作疑犯的娃儿亦是将头发弄得乱些,又披得一件破衣裳,双股处的裤子还特意绞得两个小洞来,表示已挨过棒笞,裤子都被打破了。
至于扮那旁证的娃儿倒还依旧普通打扮并利于一侧,并那扮作苦主的娃儿一般皆不需装扮只顾耍来即可。但见那“苦主”假哭道:“小人乃李大人远房表亲,状告大官爷谋害李大人。”
“大官爷,你可知罪?”“老爷”望着“疑犯”喝问道。
“我自冤枉,休听他人胡言。”“疑犯”这般口气倒也像足犯了大案的官家口气。
“老爷”且又喝道:“将证人带上来。”
那“旁证”自是上前一步向“老爷”行礼。
“老爷”又问道:“证人,本官且问你,你在李大人被害前后可曾见到什么异常?”
“旁证”道:“小人只是个药商,不过偶至李大人遇害之处,且看到一处地方有些痕迹异常,且以药水浸地,多少发现些端倪。”
“老爷”奇道:“发现些甚么?”
“只用此药水调和,泼至地上可见烧死者遇害方位及身体动作情况。依此看来,李大人并非烧死而是被人以奇怪之器所捅,失血过多而死。府中其他人亦为此物所伤,无有生还者。杀手毁尸灭迹方才烧府灭了线索痕迹。大人可看那杀人之器乃草原特有之铡马刀。铡马刀必是这蒙古商人所为。”“旁证”却是说得一通,倒让朱明一时茅塞顿开。燕青亦多得启示,二人同时将这群孩子叫住,并摸出一两碎银来,且与众娃儿面前道:“能否告诉我们,何人教你们如此断案?以你等这小年纪必不能如此精要,定有人暗中教你等。带我们找到他,这一两银子即给你们买糖来吃。”
小娃儿毕竟是小娃儿,但见朱明这般来哄,即带了朱明、燕青去找那人。娃儿们将朱明、燕青带至村落一处破屋内,却见一人满面憔悴正伏于桌上写字。
朱明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倒也不显得十分年纪,只与自己年纪相仿。再看得此人房内,皆多是白纸各处堆置,足有千捆。纸上密密麻麻皆是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