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的动作越来越大,一边抓挠一边蹬腿,嘴里不断的发出喝气声,从抓挠脖子变成开始抓挠脸颊。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伊莎贝尔抬头看到了一张略显熟悉的脸。
席勒紧紧的抓着伊莎贝尔的手腕,众人都被他忽然冲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旁观的人刚要出声呵斥,席勒就用沉稳的语调说:“这是急性过敏,立刻去拿过敏药!”
众人都表现的有些迷茫和迟疑,反而却是神父愣了一瞬间之后,低头看上自己手里的圣水,然后对着对面的尼赫莱特先生说:“请去拿药,先生,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对,恶魔碰到圣水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权威人士发话,众人的议论声平息了一些,尼赫莱特夫人看着不断颤抖的女儿,发出了一声尖叫,对着管家喊道:“快去拿过敏药!”
管家急忙跑出去了,席勒一刻都没有漏看对面三人的表情,果然在尼赫莱特夫人出声的时候,那个叫汉考克的高大男人的眼中划过了一丝隐晦的不满。
过敏药很快就被送来了,好在虽然是急性过敏反应,但是过敏程度并不严重,只是有些窒息和全身瘙痒的症状,席勒用温水把药片化开,给伊莎贝尔灌了下去。
喂药的过程当中,他透过伊莎贝尔的领口看到她的身上起了一些红疹子,应该是过敏反应导致的,但后背处却有一处看起来已经留下很久的瘀伤,像是摔到某处撞的。
席勒谨慎地收回了眼神,只是从管家的手上接过毛巾给伊莎贝尔擦了擦汗,尼赫莱特夫人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哭,她说:“谢谢医生,谢谢,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总是会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上帝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汉考克看着神父问道:“伊莎贝尔为什么会对圣水过敏?”
神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脸色苍白的伊莎贝尔看了一会儿之后说:“我用的是本地的水源,并没有加任何其他东西,我猜测是器具上粘着的灰尘或是某种特殊物质导致她过敏了。”
汉考克叹了口气说:“这本来有机会救她的,可却如此巧合的不幸……”
“能请您再想想办法吗?”尼赫莱特先生看着神父十分诚恳的说道:“只要能救我女儿,尼赫莱特家族会提供丰厚的报酬,我们愿意为您所在的教会尽一份力。”
神父的目光始终没从伊莎贝尔的脸上挪开,他的神色表现出一丝复杂,但还是说:“恐怕我无能为力,先生们,我会去教堂为她祷告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而这场闹剧也在一个多小时之后结束了。
席勒在回房之前听到已在门廊入口处的仆人们说道:“多么可怜的孩子啊,就连上帝都不愿意救她,突然对圣水过敏,难道不是上帝背弃她的表现吗?”
“说不定没什么恶魔,只是这孩子干了些什么让上帝不高兴的事,或许她没有虔诚祷告,尼赫莱特家族的女儿居然成了弃民,先生和夫人一定很伤心吧?”
席勒默默的听了一会,回到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叫来管家,并说:“请问神父住在哪一间房?我对于当地的教育典籍有些兴趣,想当面向他请教,不知能否带我过去?”
很快就有人为席勒引路,把他带到了神父的房门口,神父驱魔失败,按理来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可席勒敲开他的房门的时候却发现,神父正在整理自己的衣物和器具。
听闻席勒的来意,神父叹了口气,把门打开让席勒进来,还没等席勒说,神父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那不是什么灰尘过敏,有人往圣水里加了东西,这是我的失职。”
“那个孩子没有被上帝抛弃。”神父有些佝偻的转过身去说:“但她确实被抛弃了。”
“而你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神父转过身,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席勒,席勒也注视着他说:“我懂那种感受,我和其他医护人员用一场几乎完美的手术挽救了一个先心症患儿,上帝对他再好不过,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在手术成功后的第三天他死了,因为他父母的财产纠纷让他被提前接出了医院,关闭仪器的三分钟后,他就没有了生命体征。”
“那时我也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席勒垂下眼帘说:“我结束了我的外科医生生涯。”
神父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开始不断的在胸口画着十字,嘴里祷告着,可却不断的摇头。
但席勒的眼神却突然变了,他上前一步。
神父的眼神呆住了,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后退了两步,然后他听到席勒用一种低沉的说:
“在他们的孩子去世的十二小时之后,来认领遗体的父母过度伤心,从医院的九楼跳了下去……而我也成为了一名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