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辞西穿着一身不知打哪借来的蓑衣,坐在城门口,发间尽湿,脸色苍白,恭敬地施了一礼:“夏某参见王爷。”
杜恪辰怒火中烧,“你还知道参见本王?”
夏辞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啊,王爷,夏某迷路了,害带您的侧妃受累了。”
“迷路?”杜恪辰不知他唱的这是哪一出。
“其实夏某也是难以启齿,无奈凉州荒凉,每条路都差不多。夏某……”
杜恪辰没耐心听他讲完,“废话少说,本王的侧妃呢?”
从夏辞西的身后幽幽探出来一颗脑袋,头戴斗笠,身着蓑衣,小脸**地扬起,唇色惨白,眉间一点朱砂即使在雨夜中仍旧耀眼。
“钱侧妃,王爷来接您了。”夏辞西拔高声调,在雨声中敲打中格外响亮。
她双眼迷离,身体冷得直抖擞,乍一见马上之人,银甲威严,凛凛生威,可是他那张脸,怎生如何熟悉。上挑的桃花眼张狂地扬起,剑眉入鬓,薄唇似刀紧紧地抿着。这不是马夫王二又是谁?
她的眸底闪过惊诧之色,扫过他身后甲胄周全、训练有素的大队人马,终于明白过来,这便是一直无缘得见的厉王爷吗,倒也不辱没战神威名。
她扶着夏辞西的肩膀,低声道:“原来你就是厉王。”
“没错,就是本王。”杜恪辰朝她伸出手,“本王的侧妃,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侧妃第一次出门,本王未能让侍卫同行,是本王之过。本王担心许久,不知侧妃可愿随本王回府,好让本王负荆请罪。”
雨夜没有光,可钱若水还是能看到他的掌心处有厚厚的茧子,沿着虎口处布了一圈,很明显是用刀箭的好手。她之前竟然未能发现,真是枉费上一世的辛苦训练。果然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过惯了大家闺秀的安生日子,把自己赖以为生的技能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杜恪辰见她半晌没有动静,语气隐隐含怒,“怎么,不走?”
钱若水抬眸,眼波流转,轻噘双唇,娇嗔道:“走不动了。”
“嗯?”
“走了几个时辰,鞋子都磨破了。”钱若水抬起脚,鞋底磨穿,白嫩的脚趾露在外面,沾了不少的尘土,“我不骑马,要坐马车。”
杜恪辰却不容她矫情,俯身展臂一捞,把她抱上马,逐浪还不乐意地尥蹄嘶鸣,可这一次钱若水却没有同它计较,人软软地倚在他怀中,温驯地像只绵羊。
“钱若水……”杜恪辰粗鲁地摇她,这才发现她身子轻颤,体温低得如同落下的雨水。
钱若水冷声道:“倘若不是你派人杀我的话,就闭上你的嘴。”
杜恪辰怔怔地望着她被雨水淋湿的苍白容颜,突然感觉到掌心一片温热的濡湿,他从蓑衣下伸出手来,被掌心处沾染的鲜血吓住了,脸色赫然铁青,厉声道:“回府。”
“等等。”钱若水抓住他的胳膊,“夏公子也受了伤……”
她怎么还有闲情逸志关心夏辞西?自己都伤成这样了!
杜恪辰让人腾出一匹马给了夏辞西,拍马疾行,狂奔在无人的雨夜。夏辞西望着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一骑绝尘,嘴角轻轻勾起,似笑非笑,眸底深似寒潭。
杜恪辰抱着钱若水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厉王府,直接送回她的东院,严令侍卫把守院门,不得让任何人进来,包括王妃和管易。
杜恪辰这才知道,钱若水外面罩着的蓑衣不是遮雨的,而是掩盖身上的伤口。她的伤在肩膀,伤口很深,根据杜恪辰的经验来看,这一刀下得太狠,似乎要把她整个胳膊砍下来。他的眉越蹙越紧,面色如染寒霜,生人勿近。
他大声呼喊叶迁,“去拿本王的伤药来。”
叶迁为了掩人耳目,没有随行,留在侍卫营休息。
“王爷,小声点,你要把所有人都招来吗?”钱若水倚在榻上,狠狠地瞪他,“我千方百计不露行藏,对外宣称只是迷路,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受了伤。你如此大呼小叫,这王府上下可全都知道了。”
杜恪辰呼喝人惯了,猛地被她这么训斥,刚想发作,低头看到她那张惨白如雪的脸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本王自己去,顺便把叶迁拧过来。”
“等等。”钱若水拉住他的衣角,“你如何证明,不是你派人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