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易抬手接住砚台,“打人不打脸的好吗?小时候就说过好多回了,你老是记不住。”
杜恪辰在桌底下踹他,“鸽子好吃吗?”
管易疼得直咬牙,却依旧装得云淡风轻,“自然是极好的,京城养的鸽子肉质鲜美,入口即化。”
“哪来京城的鸽子?老管,本王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杜恪辰起身,摩拳擦掌。
管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从中间掏出一张字条,双手奉上,“钱侧妃和京里有联系,这是……”
杜恪辰一把夺过,快速看了一眼,“很普通的家书。”
“确实。”管易又掏出另外两封。
杜恪辰的脸如同乌云遮盖的天空,“她一直都往京里去信?”
“都是报平安的。”管易说:“没有可疑。”
“可疑的是,她为何要私下联系,而不通过官驿送信。”这才是真正可疑的地方。
身为钱忠英的女儿,钱若水不可能不知道,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享有驿站专递的特权。而杜恪辰是亲王,且又执掌镇西军,可以运用的渠道比别人更多。
她没有必要放弃自身所能运用的便利,而选择最不保险的送信方式。毕竟她的信鸽在西北不易存活。
“信函都仔细查阅过吗?”杜恪辰捏着那纸信函,翻来覆去地查看。
管易点头,“小生用了不少的方式,都没能找出其中的奥妙。王爷,要不你说说,您手上这信函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杜恪辰脑袋瓜子一阵阵地抽痛。
那纸信函上写着——父亲大人如吾,手紧缺银子速来,人闲没人陪无聊。
“本王记得,她在京城似乎颇有才名?”
管易耸肩,“对啊,有一年回京,你还特地去偷看她。”
杜恪辰搅尽脑汁地回想,“有吗?”
“后来被雨燕儿揍了一顿。”
杜恪辰似乎也想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管易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又道:“你预备如何处理此事?让她继续往京里送信?”
“她不是也没发出去吗?”杜恪辰说。
“她是没发出去,可钱忠英这老贼要是没收到家书,指不定又在军费上做文章。你是不是可以对她好一点,牺牲一下色相,把军费弄到手?”
对于管易如此没有原则的提议,杜恪辰是拒绝的,“本王记得有人说过要离她远一点。”
管易起身,笑容如春,“快过冬了,将士们已经五年没有发过冬衣,你忍心看着他们继续受冻吗?牺牲你一人,幸福千万家,您说呢?这信我会派人送到京城给钱忠英。”
晚食送到的时候,书房内没有掌灯,里侧的窗户开着,天已黑透,不见光亮。
杜恪辰维持着管易离开时的姿势,面色凝重。
钱若水轻叩门板,“王爷这是省灯油钱吗?”
他这才动了动发麻的双腿,“你怎么来了?”
“妾身是来侍寝的!”钱若水不满地睨他,轻车熟路地进了书房,点亮案上烛台,“王妃没通知你?”
他抬眸,在渐渐光亮的烛光中,怔怔地看着她。
钱若水是精心打扮过的。刻意加深的眼线和浓烈的红唇盖住了她往日的清冷,上挑的眼角在眼波流转间,魅惑勾人。而她骨子里的那份清傲冷漠,却没有折损半分。一如超脱世外的仙子落入凡尘,屈服于尘世的污浊,却永远以睥睨之姿俯视众生。
杜恪辰能看出她内心地抗拒,可她偏偏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避而不答,“先吃饭吧!”
菜色与往日不同,杜恪辰微微讶异,“这都是你准备的?”
钱若水款款落座,“自然不是。”
杜恪辰微微扬眉,“你不想说说这是为何?”
钱若水举箸四顾,茫然地摇摇头,坦然地说:“无非是内宅阴私,有什么好说的。”
“你倒是不避讳?”杜恪辰笑了。
“你我都心知肚明,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钱若水扔了筷子,“若是我告了状,王爷又该如何处置呢?这是内宅之事,王爷向来是不插手的。若是插了手,我便成了众矢之地。不过,以我在王爷心中的位置,王爷想必是不会插手。既是如此,我也没有必要装出委屈的样子,博得王爷的同情。”
杜恪辰陪她吃惯了清淡的饭食,突然看到一桌子油腻的菜色,下意识地排斥,倒了杯茶喝了起来,揶揄道:“真不想让本王插手?”
“嗯。”她不想再横生枝节,引发更多的事端。当下之势,不变应万变,在拿下杜恪辰之前。
“需要本王做什么?”
杜恪辰难得的配合,不由得让钱若水额角一跳,事有反常则为妖。
她试探道:“陪我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