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艳阳天,光线铺在雪面上,反射出刺眼夺止的光芒,刺入眼中,只剩一种感觉,那就是疼痛。
谎言,全都是谎言,无休无止的谎言。
不是说钱若水对简飒深信不疑,而是杜恪辰无法让她真正的信任。她要的不过是最基本的坦诚,可他却宛如密不封风的墙,将他的过往滴水不漏地保护起来。
她不知道过去还有多少的谎言,她宁愿相信那些都是善意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总是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死而复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经历,上天既然安排她的重生,自然有其用意所在。她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因为不知道何时都化为乌有。
能遇到杜恪辰,曾被认为是她的幸运。她何时有幸,能得到他的垂怜,珍之惜之,宠之爱之。而她也会尽她所能,帮他完成他毕生的心愿。
可他不该撒谎!
齐国公祁雄的孙女,当朝的皇后,也无怪他会拱手让出到手的王位,也无怪他会自此离京永不回朝。
她终于明白,为何军中会有女子送他逐浪,除了齐国公的孙女,还会有谁能在军中自由进出。
她一个人维持着僵硬的坐姿,直到暮色四合,朝霞满天,十六的月圆慢慢爬上天空。
简飒什么时候离开的,钱若水没有注意过,夏辞西何时出现的,她也全然不知。
“佛儿,怎么了?我听说简飒方才来过?”夏辞西伸手她在眼前晃了晃。
钱若水回过神来,“他走了?”
“他自然是走了,否则我怎敢进来?”
钱若水望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
夏辞西蹙了眉,“你在这做了多久?”
钱若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也忘了。”
“遥遥呢?”
钱若水又想了一下,“一早出门了,似乎是去见管易。”
“那走吧,我带你去吃饭,我来之前听说街口有家羊肉馄饨做得可好吃了。”夏辞西见她气色不佳,低声哄着:“还有羊肉包子,都是地道的风味。”
钱若水嫌弃地撇嘴,“还没吃呢,我就闻到一股子羊骚味。”
“会吗?我倒是很期待。”
钱若水不忍拂他的面子,“好吧,那我就免为其难陪你去一趟。”
刚出了春风阁,钱若水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杜恪辰,她视而不见地移开目光,“你说的是哪里?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夏辞西看出了端倪,可他是站在钱若水这边的,不会因为杜恪辰是王爷就对他卑躬曲膝,“左边。”
钱若水一路无话,只知闷头往前走,全然没有往日的活力。
“怎么了?厉王惹你生气了?”夏辞西要是不问,她是不会主动提出来,从小到大她都是如此,有事情只会自己闷在肚子里。他记得姑母为这事曾经跟写信跟他诉过苦,感觉女儿有一种超越年纪的世事沧桑,不会倾诉,不会哭泣,有时候会觉得她如同木头人一般,就像现下这般。
钱若水骤然抬头,“为何要生他的气呢?我到凉州本就动机不纯,从一开始我就是满口谎言的骗子,又有什么资格生别人的气。”
“厉王他……”
“没什么。”她摇头,“只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罢了。”
夏辞西小心地试探,“关于什么的?”
“我正想问兄长,可知当朝皇后是什么样的人?”钱若水睨他,“听说与我长相相似?”
“我是曾听闻她与厉王的旧事,可那也只是旧事而已,她是当朝皇后,今上专宠椒房,祁家风光一时无两。”
“原来你也瞒着我。”
夏辞西顿了一下,“姑父让我瞒着你的。”
“爹爹总是想保护我,可他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在他羽翼下,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有些事总要让我知道,我才能越快达到目的。”钱若水笑意盈盈,“你也真是的,竟然也瞒我,若是我早点知道,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你……”夏辞西难以分辩她的情绪,说好,并不见喜色,说坏,也未见她悲伤。无喜无悲之色,愈加让人心中没底。
“我没事,就是故意晾着他。”她仍是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大抵世间的男子,无不喜欢得不到的女子,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我若是主动投怀送抱,岂不显得太过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