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英的书房临湖而建,位于府之南,湖畔之侧是钱若水的梨落轩,在湖边有一条小道直通钱府的侧门,这道门往常无人出入。最早是因为钱若水的母亲夏氏在夏辞西未成年时执掌京城的大小商铺,需要隐藏身份,钱忠英特地开了此门方便她出行,后来母亲过世这道门也就荒废了,简飒有一次在府中闲逛发现这道小门,之后便经常由此偷偷进府与她私会。
得到钱若水入京的消息,简飒已经在侧门外等候多时,看着厉王府的马车离开,他才轻轻叩响门板。
王赞听到声响,在钱若水之前冲了过去,抽刀护卫,以眼神询问钱若水。
钱若水摇头,“今夜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王赞思忖片刻,“可是……”
“我自有把握,你且退下吧。”
“末将能知道……”
“是简飒。”钱若水大方地承认,“你不也想知道那日他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这是萦绕在王赞心头的一个迷团,他能猜出大概,但无法窥其全貌,身为厉王府的侍卫统领,他有失职之嫌,无法查清事实,是他无能,虽然杜恪辰没有责罚他,他心中仍是有未解的谜。
钱若水指向湖边的假山,王赞快速移动身影,很快便隐于夜色之中。
钱若水打开门,简飒闪身而入,一袭黑衣融入夜色之中,“钱大人病重的消息传开,我就在想,你也该回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今上的计策,要逼她带着杜恪辰回京。她本可以置之不理,可她发现自己可能怀有身孕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将计就计,投身于京城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
“说说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钱若水与他已经没有情面可讲,“你什么时候和萧云卿勾结上了?”
简飒沿着栈道走进湖中的小亭,“我就知道,你能很快猜到是厉王妃所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在前一夜已经把你换出,找了一个身形与你酷似的人关于地牢之中。第二日她天还没亮出府,那时你已经跟着她离开了王府,劫囚只是装装样子,顺便解决掉帮助你逃脱的侍卫和仆从。一来灭口,二来造成劫囚的假象,让王爷认为劫走你是我干的,因而不再相信我。我说的可对?”钱若水在他面前没有必要装做无知懵懂。
“你说的没错。”简飒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已经安然脱困,至于是怎么离开的,他承认也无妨,“只是你没有证据指认厉王妃,我能跟你承认,可若是别人问起,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或许我还会说是你和夏辞西合谋助我离开,不会给厉王重新相信你的机会。”
“你不要忘了,你传递的任务是偷遗诏,杀厉王,你不让他相信我,我如何能完成任务?”
“你会完成任务吗?”简飒坐在围栏,夜风微凉,吹起他的袍裾,“他仍旧相信你,不惜为你和太妃、王妃翻脸,虽然没有证据,可他待你始终如一。可是这只是表面,他对厉王妃一直包容忍让,就算是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他都不曾想过要废黜于她。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钱若水也坐了下来,湖面上倒映着天上圆月,波光粼粼。
“因为厉王妃是皇后选的人。”简飒不卖关子,明晃晃地把这个秘密摆在钱若水面前,“萧云卿好控制,也能为她所为,萧元朗能转任太常卿,也是皇后给萧云卿的好处。但总归一点,萧云卿心中是有厉王的,这才是皇后看中的地方。唯有爱一个人,才会疯狂地付出,不断地打压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人,为皇后所用。”
钱若水静静听着,虽然她早已猜测到个中的原由,今日亲耳听到让她再也无法选择漠视,“今上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简飒没有否认。
“看来帝后的关系也不如外界传闻的和睦,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互相牵制。”钱若水嘲讽地一笑,“都说皇后独宠椒房,今上为其废黜六宫,这样的女子得到全天下最大的宠幸,却仍心系旁的男人,这今上的日子也不怎么样嘛,怪不得总是处处为难厉王。天下是抢的,这皇后也是抢的吧?”
简飒赞许地点头,“你终于悟出来了。当年,皇后是厉王的未婚妻,因厉王离开征北军后组建了镇西军,全力围剿氐族叛军,与皇后聚少离多,而皇后那时已过笄年,眼看着同龄的女子都相继出嫁,她却苦等不到厉王凯旋,最终因为一时之气而嫁给了今上为妻。至于今上用了什么手段,做臣子的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