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钱若水又问。
“末将不是太医,不太确定。”王赞难得话多,“不过娘娘放心,陛下这是领军出征,坐阵中军大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绝对不会上阵杀敌……”
“王赞,话不要说得太早。”钱若水睨他,“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陛下在两军对阵时,总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岂会一直坐于帐中,不动如山。”
“今时不同往日。”
“王赞,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钱若水折返回城,在城门外遇到等她多时的钱忠英和夏辞西,二人眉眼凝重,似蒙了一层清霜,一如深秋的寒风,萧瑟凛冽。
王赞见状便不再久留,调转方向追寻大军而去。
“你为何不劝劝他留在京中?”钱忠英微恼,“如今不是你能任性的时候,他不好容易才坐上这天子之位,你离后座也仅一步之遥,你就不能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闹你的孩子脾气吗?云家二百多年的冤屈,已经接近成功,就差你这一步。可是你……”
“姑父,这不能怪佛儿,孩子早夭,也不是她所愿,她心里苦闷,又中了难解的蛊毒。”夏辞西出言相劝,偏袒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云家二百多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等陛下得胜还朝,还有的是机会。”
“机会?”钱忠英冷哼,“你们可知道,祁雄这一次的前军大将是谁?”
钱若水神情莫名一紧,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是谁?”
“冉续”钱忠英眉头蹙紧,“氐族第一勇士冉续,今上的死敌。”
夏辞西对此亦有耳闻,“冉续不是已经死在剑门关吗?怎么会死而复生?”
“这要说就是祁雄居心叵测,当年就是他救了冉续,一直隐而不发,只为了今日打击今上。”钱忠英望着城门“建康”二字,深深一个吐纳,“今上战功赫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祁雄应该为有这样的徒弟而高兴,可祁雄此人心思狭隘,自诩为大魏第一武将,从不肯承认今上胜他一筹。自今上避居西北之后,他也是拒不入京,又有孙女位居中宫,一度想从杜恪辰手中分走兵权。可不是废帝不给,而是给不了。他便因此消极应战,才有了鲜卑慕容侵袭的一幕。冯琰的到来,夺走了他的统帅之职,他心怀怨恨,在得到杜恪辰占领南境后,兴师造反,不愿臣服于他。”
“先帝曾经把祁艳许配给今上,祁雄为何对他如此不容?”钱若水没见过祁雄,可祁艳的性情让人不敢恭维,想来祁雄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这事就要从祁艳的母亲说起。”钱忠英摇头,“祁雄认为他祁家是大魏的一等世家,应该娶身世清白的女子为媳,怎可以娶一个嫁过人生过子的破鞋为长子长媳。可祁雄一个寒门武将以军功坐上齐国公的位置已是不易,还妄图让自己挤身一等世家的行列,已经让许多的世家所不耻。他一心想给自己的长子寻一门好亲事,可世家谁也看不上他们家,这柳氏是柳太妃的族妹,门楣显赫,要不是因为和离,也不会嫁入祁家。可祁雄认为此举是对他的侮辱,因此十分不满,怀恨在心。后来,先帝为了安抚他,才同意将祁艳许给他属意皇子,也就是现在的今上为妻,这也是祁雄同意杜恪辰入军的条件之一。可万万没有想到,杜恪辰从不务正业寻衅滋事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当世的战神,风头远胜于他,他就有些不平衡了。可杜恪辰说到底是储君,是他的孙婿,他也就不好发作。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废帝强占祁艳,令齐国公颜面受损。这事当时京中知道的人很多,祁家到宫里闹了好几回,齐国公就更是怨恨难平。废帝夺位,祁艳位列中宫,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钱若水咂舌,“于是,当陛下重回京师,威胁废帝,祁雄就想趁虚而入,他未免也太天真了。”
“他不是天真,他在北境多年,与鲜卑拓跋部关系密切,还有乌桓柔然各部,也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对他莫不是俯首称臣,除了鲜卑慕容部是今上的成名之战,收入今上的名下,才没有使北方大部的少数民族尽收祁雄的麾下。”钱忠英面露鄙夷之色,“其实当年祁雄派年少的今上出战慕容部,根本不没想过他会一战成名,他实际上是想给今上一个下马威,让他乖乖听话,没想到今上少年英才。”
“依父亲的意思,他已然联合了北方诸部,以冉续为前军将军,意在要今上的命。”
“冉续是今上的生死结,三年中他们无数次对战,冉续负少胜多,若不是今上使计杀了个回马枪,才终于除掉冉续。如今冉续死而复生,是对今上莫大的讽刺。以往冉续只有氐族的士兵,而今他带领的是北方部族联军,以作风彪悍著称,今上御驾亲征,凶多吉少啊。”
钱若水却不以为然,“他能杀冉续一次,自然能杀他第二次。”
“老夫也相信今上,可冉续是他命中死敌,而且我还听说今上的伤并未痊愈,这一路急行军对他的身体来说,已是艰难。若是再遇上敌军偷袭……”钱忠英看着女儿渐白的脸色,并不想隐瞒实情,“你可知冉续曾经有一只训练有素战力彪悍的骑兵,常隐于夜色之中,杀人于无形,听闻这六年他也在征北军中重新打造了一支这样的骑兵队。”
“他不会输的”钱若水心烦意乱,“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凯旋归来,他不会食言的。”
“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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