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豫照摇头,“这几日给家主诊脉,腹中胎儿一强一弱,可能生出来也活不了。”
“到时候场面可能会很混乱。”施姜葳颇有些无奈,可这是他种的因,不能不尽力去周全。
“与产婆通过气没?”
施姜葳摇头,“请产婆是为了让上皇安心,其次是让小九学会如何接生,到时候小九会在里面帮衬,等孩子出来之后,由小九接手,然后开始解毒。”
毕竟施姜葳和陈豫照都是男子,不宜在产房之内,须等孩子出来后,他们才能入内。而小九却不用,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整个景德宫都在等待钱若水临盆之际,京里传来了消息,这次是崔氏送来的密函。崔氏也就是钱忠英的继室,她曾是杜恪辰放在钱府的眼线,后来被钱忠英收了房,又诞下一子,方被抬为正室。钱忠英此举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磊落忠诚,与君王之间再也没有嫌隙。
杜恪辰不再瞒着钱若水,这份密函也就到了她的手中,打开一看,眸光狠狠一窒,双手微抖,“好歹毒的心思。”
原以为是京中日常,杜恪辰也没有事先查看,听到钱若水一言,他忙接过信函,迅速浏览,竟也一时无语,眉宇蹙得更紧。
“她想逼我出来。”钱若水冷笑,“可是找不到我,她就拿遥遥开刀,因为她知道她动不了钱家,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看着,她若是动了,就会被天下耻笑,言官也不会任她如此作为。可遥遥不一样,遥遥是兄长妾室,蒋氏才是兄长的遗孀,由蒋氏提出这件事来,遥遥和管易的面子都不会好看,更何况她还想以此除掉遥遥,这是想霸占我云氏商社的意思吗?真可谓是一石二鸟……”
“可是遥遥不会承认这个孩子就是云家的,若是如此蒋氏才是嫡母,而她不过是妾室,嫡母有权把孩子带走。是以,她与管易私通的罪名,也就难以洗清。”杜恪辰没想到柳太后竟心狠至此,连一个新生的婴孩都不放过。这一桩桩事情都让他心寒,无法为她开脱。他并没有奢望过柳太后能带领大魏走向盛世华彩,可也不是如此龌龊歹毒。这才数月的光景,杜恪辰已是对她失望透顶。
这不仅是在逼迫钱若水,同样也是在给他施压。管易是他生平挚交,他又岂能看着他身陷困境,而坐以待毙。
“你有何打算?”钱若水问。
杜恪辰却道:“老管会有法子解决,不用我操心。你放心吧,云氏的家业不会有人敢动。”
“她连鲜卑慕容都敢勾结,大魏的天下她说卖就卖,她还有什么事情不敢的!”钱若水震怒,她没有杜恪辰乐观,柳太后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立她为太后是无奈之举,定不会让她有回京的机会,夺走云家的产业那只是时间问题。那是云氏族人百余年的积累,又如何能落入这等歹毒之人的手中。
杜恪辰轻拍她的手,“你且放宽心,若是我没有半点准备,又怎么会离开京城,让出皇位。”
钱若水抽出手,“那是我云家唯一的承继者!”
“佛儿,你相信我。”
“我……”突然腹中一阵抽痛,钱若水脸色顿白,蜷着身子痛得无法言语。
杜恪辰大惊失色,大声疾呼,施姜葳和陈豫照从偏殿冲了过来,急忙吩咐去唤小九和产婆,钱若水这是要生产了。
杜恪辰被请了出去,殿门紧闭,他只能听到钱若水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那般痛彻心扉的撕吼,让他方寸大乱。还记得初见她时,她被柳太后罚跪,烈日当头她也不吭一声,最后昏倒在地。后来,她被刺客追杀,后背中刀,她淋着雨苦撑回城,他竟没有发现她重伤在身。
他当然知道生孩子的阵痛比起那些事情来,不可相提并论。可他分明听到她的哭声和渐渐微弱地吼叫,让他的心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没有迟疑地冲进产房,入目就是一地沾了血的棉絮,满屋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侧过头,看了他最后一眼,手臂陡然一松,昏死过去。
“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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