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闭门谢客多日,原不想大操大办,可前几日已陆续有人送来贺礼,零零种种堆了一整间的屋子,看着就叫人心烦。
管易被革了职,时常过府与他闲聊。鲁国公已不大认得人了,只是见着姑娘就追的性子还是一如往常,腿脚不那么利索了,总会摔着碰着。入秋时摔了一跤,一直卧床休养,总也不见好。管易没有说话的人,只能来找钱忠英。横竖他现下也不必再忌讳,堂而皇之地出入钱府。
钱忠英却是极嫌弃他,每每都来蹭他的茶,蹭他家的饭,吃完了嘴巴一抹,还对他说: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也是不差的,钱忠英的发妻云氏一手缔造了云氏商社,如今云氏的家主是霍青遥,而云氏商社每年的利润有二成是到钱忠英的手里。所以,管易这饭吃得理所当然。
倒是霍青遥见他常去,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以前她也会送,但都是偷偷送过来,不像现下这般,大白天地便送了一车的东西摆在钱府大门口。
照她的说法,有人惦记着她手里的东西,她就偏偏要显摆。司马昭之心,已然路人皆知,她又何必藏着掖着,有本事就来抢,横竖受人耻笑的也不是她。
“你们倒是说说看,这么多的贺礼,算是怎么回事?”钱忠英的嫡长子名唤钱若殊,“殊儿的生辰这么多人记得,看来老夫还没被遗忘干净。”
管易笑,“怎么有人敢把您老人家给忘了?世家之中您老人家是最出挑的,论容貌、论才学、论品性,您都是一等一的。”
钱忠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夫自认是不差,可镇西军上下视老夫为仇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这般溜须拍马,你大父知道吗?”
管易讪讪地笑了,“话说您老人家早就知道先帝属意的皇储并非当今的上皇,这才痛下杀手,与他分庭抗礼。”
钱忠英摆摆手,“先帝的心思深沉,老夫也未可知。当年老夫不过是初出茅庐,哪有这般远见。”
“您不承认不打紧,可娘娘当初与简侍中的婚事原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为何你中途又不允了?偏了这时废帝搜集到你的受贿罪证,这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吧?想要主动与上皇交好,保住钱家百年门楣。”
“你又把老夫说神通了,老夫想来该去国子监附近摆个摊,铁笔神断也能赚些银两。”钱忠英照例是不认的,谁也不会把自己的亲闺女往火坑里推,即便是看到杜恪辰的潜力,可他那时已有王妃萧氏。按他的计划,钱若水原是该低嫁的,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来。可杜恪辰夺位登了基,他立刻就矮了半截,完全没有享受到岳丈大人的风光无限。
“您就别忙了,只要您敞开门,往钱府送银子的人还少吗?”管易看着霍青遥忙进忙出清理物货,眸底一片腻死人的温柔。
钱忠英挑眉,“那这一周就敞一次门,看有多少人给老夫送钱花。”
“您就不怕太皇太后给你难堪?”
“她不敢!”钱忠英冷笑,“她如今想积下好名声,自然不敢对我这个太后之父做出异常举动。只要她敢动,言官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她先时能利用流言蜚语诋毁佛儿,如今就该明白人言可畏这个道理。所以,她必须对老夫施恩,才能显出她的大度,让百姓信服。只要老夫有个头疼脑热,消息一扩散出去,她的日子就艰难了。就算不是她做下的,老夫也有办法让人觉得是她做的。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所以,她会希望老夫长命百岁,身体康健。因为只有如此,佛儿总有一日是会回京的,她就能先下手为强。”
管易大笑,“说到娘娘,我倒有一事忘了跟您说。娘娘上月生下一名公主,母子平安。”
钱忠英大喜过望,“这么说来,犬子的周岁宴更要大宴宾客。”
“大宴宾客?”霍青遥听了个尾巴,停下来问他们:“要发多少帖子?”
钱忠英说:“谁也不发,看谁敢自己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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