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中只有他一个人,沐浴过后黑发披散在肩,只用一根发带垮垮地系在发尾,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许多,可他身上的铁血之气一如往常,不曾有丝毫的减损。
钱若水不禁站在门边,痴痴地望着他。想起他们凉州的初遇,那是她一直以为的初遇,可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数年前的惊鸿一瞥,注定了这一世的爱恨痴缠。
杜恪辰抬眸,起身相迎,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她却还不知道。
“是爷长得太帅,娘子都看呆。”杜恪辰揶揄她。
钱若水回过神来,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是,太好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
美人在怀,杜恪辰展臂抱住她,对于她的主动,他还是十分受用的,和她平时的锋芒毕露有着天壤之别,她温柔起来的时候,他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天荒地老,可有时候她针锋相对之时,也能让他恨不得此刻就是永远。
“事有反常必有妖,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想求我的原谅”有时候太主动也会让人心慌。
钱若水抱得更紧,“我只是觉得我再不主动一些,这个怀抱就再没有我的位置了。”
杜恪辰轻抚她的发,“你这是在吃女儿的醋吗”
“老实说,在凉州见你时,我就在想,这厉王府连个马夫都这样俊郎不凡,就算是跟他私奔也不为过。”钱若水听着他的心跳,在寂静的深夜一下又一下,直击她的心房,“后来发现王府中有那么多的侧妃、侍妾,我想还不如跟了那个马夫。可是那时你扣了我的嫁妆,就算我想随马夫而去,也没有银两傍身。”
杜恪辰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想私奔”
“也不是没有奔过”钱若水的唇边溢出温柔的笑意。
“你是说骑马那夜”
钱若水点头,“只是没想到你就是那个马夫,我也就心甘情愿地留下了,想来我也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被你的美色所迷,为你生儿育女,如今都快成残花败柳了。”
她摸上自己的脸,感觉老了许多,尤其是这一胎的煎熬,让她身心俱疲。
“都怪我”
“因为我你也背负了太多莫须有的罪名,你本该是明君盛主,却因我而受尽唾骂。”
“不能怪你,那是别人杜撰出来的。”
“倘若我足够好,旁人又如何能杜撰出来。”她活得太过自我,为钱家,为云家,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坚持,唯独辜负了他。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为了不让他为难,可最后最为难的人还是他,替她承担一切的还是他。
杜恪辰轻拍她的背,“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好想的,在我眼中,你就是最好的。以前,我执着于我心中的最好,也该成为全天下最好的皇后,被后世景仰。如今我已经想开了,只要过好当下,后世如何评说,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又何须在意。”
“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你是天子之尊,天家夫妻不能与寻常百姓相比,理应考虑更多,这也是我之前一直不愿正视的事情。废帝为了祁艳而荒废六宫,而我也令人走上这条不归路,因而才使朝臣离心,不愿臣服。”
杜恪辰推开她,“你不会是想让太上皇广开后宫吧这似乎没有先例吧我觉得你还是为平安多多谋划才是正经事。”
正在熟睡中的平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惊醒过来,值夜的宫人急忙上前为他加了一床被褥,烧旺殿内的暖炉。倘若他知道自己被他的亲生父亲卖了,他一定不会留在宫中做牛做马。
“那也要等回到京城,才能行使我太后的权利。”钱若水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杜恪辰牵着她走过去,递给她一卷最新的邸报,“恐怕你在金镛城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怎么会这样”钱若水并不介意太皇太后知道她的去向,只是杜恪辰的情报网可谓是万无一失。
“是子初那里出了纰漏,如今朝臣们提议让我回宫主持祭天大典,太皇太后已经准了,不日内就会有人到来。”
“她答应得这样爽快,想必是为了引我出来吧”金镛城她进不来,必是要引她出去。
杜恪辰说:“想必她是要在金镛城解决掉你,若是我没有猜错,不仅仅是城内已经混入她的人,方圆十里之内,也都埋伏了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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