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大军孤军在外,但是岳母去世的丧讯终于在腊月前传到了岳云这里。
前文已表,岳云是个实打实的苦孩子,在没有父亲支撑的岁月里,生母抛弃孩子,他可以说是被祖母一手带大的。听到这个消息,他如何不心碎难过,男儿泪下沾襟?
但大战在即,身为军人,他也不可能向韩世忠请假回家奔丧,只能在看押张浚的小院子外边低声啜泣,默默朝着东北方向磕头。
谁无亲人长辈?几个青年将官看着,心里都不是滋味儿。陆游就主动过去说,“应祥,回去休息一晚上吧,今夜我和王兄替你值夜。”韩世忠让张浚烦的没有办法,只能安排这些低级将官轮流看着他,以防这人想不开逃跑或者自杀啥的,今天正好轮到岳云和王世雄了。
岳云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实在不好,不适合干这项工作,闻言点了点头,“那算我领陆兄这个人情,回头我们换班儿。”
王世雄自然也没有意见,这是人之常情。
岳云次回去找黑纱绑臂,张浚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跟两位小将诉说自己的军事理念,弄得别说王世雄,就是初出茅庐的陆游都傻眼了。
张相公啊,您怎么说也是本朝枢密使,有没有点儿军事常识啊?就按您这军法,我们平常演习那都是必输无疑的,还怎么用在实际战场上?更别说这还是深入别国作战,西南复杂的山川和瘴气您不考虑一下吗?
怪不得你上回差点掉进暗河里去呢!
王世雄实在受不了了,拉远了陆游几步,低声说:“务观,你还是离得远些,年纪小出来的人别被他这一套整的……算了。”好好的名将苗子还嫩着,可别被带歪了,他看着都过不去。
“可元帅让我们……”
“十步一个哨兵呢,张相公身边就一個小厮,他能跑到哪儿去?还是真会自尽?这是秦王让我们轮流给他做个见证,到了朝堂上证明可不是他欺负人。”
南越地形复杂,按说极为靠南的地方就是在河边,但是盖不住前头一座高山。形成了局部气流,晚上还挺冷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各从军中拿了些酒来暖暖身子。王世雄素来海量,好几杯下肚根本无事,但陆游到底还是娇养一些,竟然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
王世雄对秦王最为忠心,对这张枢密的罪早受够了,根本没有叫醒陆游的意思。
却说陆游似真似幻,亦真亦幻,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他是世家子,家里从曾祖父起就世代出进士。听母亲说是他出生在他们全家进京的船上,所以取名叫陆游。
然而,天地间的变化,并没有给他畅游的空间。靖康之后,父亲和叔父抗金勤王不成,只好携家眷南迁山阴。国家的不幸、家庭的流离,这些事情迷迷糊糊的,但好像都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后来,可是官家为什么没有北上南阳,和韩岳二王战于鄢陵,进而入东京呢?他怎么会定都临安避让金狗锋芒呢?这真是胡说八道了。
那种情绪陆游此生从没有过,但好像有点儿像悲愤。
但为什么这么真实呢?真实的好像发自心底一样。
梦里的一切都以片段的形式出现。他少年用功读书,虽然以祖上有功恩荫,但一直想考举考试,报效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