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来州养病的吕好问,在福建做调解工作的李纲,在成都陪伴老妻的宇文虚中,在温州钓鱼的许景衡以及在杭州吓唬人的李光,反正公认家教比较好的几位相公,全都在不久之后受到了赵官家的八百里加急信,核心问题只有一个:各位爱卿,请问你是怎么给你儿子当爹的?
这话要是别人问,李纲等能骂回去你啥意思?但是官家肯定不会这么无聊的?再往下看,毫无底线的赵官家不好意思说自己没耐心让儿子越来越熊,只好卖惨。
只说自己从小都见不到道君皇帝,压根不知道啥是父爱,所以自己当爹了啥也不会生怕丧偶式育儿再出现个昏君庸王,大宋江山危险,各位都是教子有方的,给朕来点建议吧。别担心,不是让你们拥护谁,就是具体说一下教育问题。
一提起道君和渊圣的这两个失败典型造成的灾难,谁也没有明哲保身的心思了,个个睡觉都能做噩梦吓醒,赶紧洋洋洒洒地写了所有关于教养儿子的的经验教训,但是写着写着就发现,咦,我那时候好像也没怎么管,就是教着读书,然后犯错就打,别的还有什么吗?
哦对了,言传身教,这点很重要,当官的时候一般带着儿子在身边,要不就娶一个贤良正室在家教育。官家你到处跑还没立皇后,这点很不好!
除了吕好问,所有教子有方的宰执们几乎都表达了这个观点。
赵久看后脸都黑了,朕那么不负责任啊!咱出去不是打仗就是考察,又不是游山玩水,怎么带着孩子!不过几个留守儿童的问题必须解决了,赵官家想了想,还是看起几位宰相的回信,汲取能用的内容:
李纲表示,孩子犯了错,要告诉他这样不对,再犯就打,不教而诛谓之虐;
李光和宇文虚中都表示:家庭和睦很重要,父母需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能叫孩子觉得有人撑腰;
许景衡表示在这个阶段,最好是劳动课和文化课并举,知道稼穑之艰难,宫里现成的有桑树鱼塘供皇子劳动;
吕好问则是因为太了解他赵官家了,建议他耐心陪孩子聊聊天,因材施教。
只能说怪不得人家家族长盛不衰,水平在那里摆着啊。赵官家决定了,说干就干,先是和颜悦色他硬装的叫来了俩儿子,说道:“以前爹爹忽视了你们的教育问题,所以你们这次打架,除了先生罚你们的大字一定要写完,朕就不罚你们了,但回去想想自己错在哪里,如果想不明白或者再犯,朕必然重重惩罚。”
态度好的两位皇子简直受宠若惊,但这些天被赵官家的冷暴力吓怕了,也不敢造次,乖乖回去想道理了。
其实男孩子顽皮太常见了,但赵久发现随着他们慢慢长大,开始十分畏惧他。这不奇怪,都开始上学了,无论是母亲还是老师,甚至是傅姆都会告诉他们爹爹是君父。
何谓君父?翻手可灭金国西夏,覆手能令大江南北均田,书里每一个字都在说君心即天意,君命不可违。何况他和太上道君糟糕的父子关系也不是秘密,身为皇子更是对皇权更为敏感,他们或许羡慕姐妹能在父亲怀里撒娇,但却会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这份宠溺。——以上来自一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杨先生分析。
赵久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会卷入皇权的旋涡,但却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展,即便是将来不能避免,也不能实在这个年纪,那太残忍了。
所以他又先后招来二人的母亲和宜佑,对吴贵妃说:“朕并非看不起你的娘家,但自从潘妃降了位分,他们在原左耳边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你是为母的,要分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吴贵妃涕泪道:“官家,儿是娘的心头肉,妾身知道该怎么做?”
赵久道:“好了,别哭了,你也要告诉孩子,朕并非就真的只重女不重男,佛佑她们我庇护一生不是问题,男孩子行吗?不要老是见着朕就老老实实,一离开朕就上天入地,下次朕就不会再姑息了。当然,朕也有错。”
吴贵妃忙叩首称不敢,赵久见她这样就累,吩咐她回去了。
而对潘昭容就更直白了,“你我的事不能牵涉到孩子,你也听到了,德左这次虽然吃亏,却是他忍不住先动手的,你若是有气,对朕说,不要和孩子说些有的没的。”
潘昭容顿时梨花带雨想要诉说委屈,没想到赵久一句话给堵了回来,“这次本来想给你提一提位分,结果这孩子一闹腾,也不好开口了。”娇滴滴的美人瞬间被卡住了脖子一般。
最后看着宜佑这个有些姑娘影子的女儿,拉着她的手坐下,道:“自你出生,就最得朕的宠爱,你两个姐姐却是幼年吃苦,所以这两年爹爹更疼她们一些,你不要吃醋,宜佑永远是爹爹的宝贝。”
宜佑红了眼眶,叫了声:“爹爹。”接着又低下头道:“是女儿不懂事,没有带好弟弟。”
赵久越发柔软地道:“虽然你们都是我的骨肉,但二哥和你一母同胞,这是无法改变的,你们母妃就是这个脾气,你大些了,要告诉德左很多事情的道理,谁叫你跟着爹爹最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