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援兵(1 / 2)

余墨痕顿时语塞。她努力扮从容,说话太快,一不留神,就没能糊弄过去。

老孟却并没有发难,只是摇了摇头,“陆谌倒也的确学识过人,凭之跟着他,总算是没有耽误。至于过去的事情……”老孟苦笑道,“往事无稽,你这样的小辈,还是糊涂一些的好。”

余墨痕越发觉得疑惑。老孟虽然突然对她升起歹意,将她绑架到这个地方,但在很多事情上都保持了难得的坦诚。唯独谈到他过去和机枢院之间的纠葛的时候,老孟却总是露出这样一副无奈而悲哀的面孔,不肯正面回应。

或许这个人本身没有要去遮掩的意思,只是往事太过痛苦,不愿提起罢了。

余墨痕心里,不由升起了几分怜悯。

老孟眼下虽然是个恶人形貌,毕竟还拥有许多属于人的心绪、人的情感。

人与人之间,情感上总是很容易产生共鸣的。

余墨痕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她想了想,就道,“过去的事情,自然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单论现下,我也有一事不明。”

老孟淡淡道,“你说。”

余墨痕道,“我虽然见识不多,却也听说过几个以人为质的案子。犯下这些案子的人,要么是图财,要么是图色,要么是想要逼出某个人来。我看先生你完全没有图谋这些东西的意思,那么究竟是为何,要把我和锦娘拘在此处?”

老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想把我的仇人引来。”

余墨痕就道,“先生说的可是陆师范?”她见老孟点头,又道,“容我说句不敬的话——老先生你既然是想把师范引来,为何不只留下锦娘?我纵然是师范的门生,对他而言,恐怕也没什么重要。”

她说着这话,心下便觉得很对锦娘不起。只是老孟既然说过要保护锦娘,应该并不会加害于她;如此一来,余墨痕或许也能多些转圜的余地。

老孟却摆一摆手,“你远比自己想象得重要。会说图僳话、有心也有能耐投身于偃甲之学的人,你是第一个。陆谌和凭之费了那么大工夫把你收入机枢院,机枢院也需要你的忠心,他们不会允许你出事。”老孟显然对陆谌的计划很是了解。他说着,又无奈道,“至于阿锦……我绝对不愿意伤害她,陆谌也是知道的。”

余墨痕觉得自己并没有老孟所说的那样重要。

另一方面,对她来说,老孟、陆谌、锦娘、甚至元凭之,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复杂得很。她与老孟聊了这许多,只知道自己是无辜卷入,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几乎不关她的事,她就完全没有办法以一己之力化解那个她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的矛盾;可是,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难道她就只能忍着?

“先生,”余墨痕小心翼翼地拿捏着情绪,这也是她眼下唯一有机会操控的东西了,“不知道你杀我之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这条小命,我还打算留上一会儿。”老孟看她一眼,“只是决计不可能把你送回去。”

余墨痕摇了摇头,哆哆嗦嗦地道,“我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只是想问一问老先生,可有衣物能借予我更换?这身水靠在水中抵御寒意的性能的确不错,可是到了这溶洞之中,反而没用了。”

她看一眼锦娘,又道,“尤其锦娘尚未清醒。昏睡之中,恐怕更受不得这般的寒冷。”

老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了出去。

老孟或许是习惯使然,走路的时候几乎无声无息。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他看来也没有对余墨痕隐藏行踪的意思。而且在这一片寂静的溶洞之中,一点点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余墨痕侧耳去听,估计老孟已经走远了,立刻开始着手解开螣蛇索。

她被人在黑暗里绑缚过一次,就不会允许自己再陷足于同样的境地。

她从前看不上涂廉用的这种绳结,就是因为这东西看上去紧实,实际上却有一个不小的问题——只要从某一个方向突然用力,绳结就会滑脱一半;剩下的一半,虽然不太容易解开,但以余墨痕对绳结的了解,即便只有手指能够活动,要脱出束缚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的处境和江山船上不同,老孟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只是一个人。余墨痕纵然觉得他不像是个恶人,却也不想坐以待毙。

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无人看管的机会,她为什么不碰一碰运气?即便有可能不幸被老孟发现,余墨痕也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她如今对自己演戏的本事也多了几分自信。

这溶洞之中蚀骨的寒意冻得余墨痕头脑发昏。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手上的伤处,勉力借伤口传来的剧痛保持清醒,下一刻便使用这双再次开始流血的手,解开了那个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如同儿戏的绳结。

余墨痕站起身,借用手掌上尚未止住的鲜血,在锦娘手心里留下了一个记号。根据她们下水之前的约定,这是个代表探索的手势。

重伤之下,她的手指不太灵光,画得很是抽象,自己都有些看不过眼。然而仓促之下,也只能如此了。余墨痕只能希望锦娘拥有足够的想象力,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