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痕留在这里,原本是为了探查柴静流等人的安危,然而现在她自己都几乎难保。她有一身改装偃甲的本事,身手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傅大人已经注意到她了,此刻要与整个军营为敌,只能是死路一条。如今这个形势,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她只能暂且退一步,找到元凭之再商量对策。
傅大人却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她离开,只不置可否道,“你不是说,回到帝都去,照样没有什么事情做?”
余墨痕:“……是这样。”
傅大人就道,“那也不着急回去。你不妨先在我大营中等一段时间。我们查完军中与江山船勾结的情况,再放你回去。”
余墨痕默默叹了口气,知道她自己仍然没能摆脱嫌疑。可她并不甘心就此听从傅大人摆布,便道,“我终究是机枢院的人,时日到了不回去报到,陆大人怕是要生气。”
傅大人却道,“你的船是突然出了问题。所以,你原本也没打算这就回机枢院去吧?”他似乎渐渐失去了耐心,板着脸道,“我便直说了。你也该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实在叫人生疑。只是你毕竟不是我麾下,我不便私自处理,只能暂且把你扣留在此处。我这便传一封书信到机枢院,看看机枢卿大人打算如何。”
余墨痕哄不过这只老狐狸,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焦虑。她的军衔正是机枢卿大人亲自削的。倘若凌竟丞知道余墨痕削了职还不安分,跑到嘉沅江上来给他找事,还不知道要怎样整治她。
傅大人这通谈话还不算完。余墨痕再好养活,终究是个凡人,吃饭喝水睡觉,总要占一占江北军的资源。傅大人显然不打算任她白吃白住,便给她分配了一样活计,也没说明白是什么事,只叫了军士带着她去。
余墨痕心里颇有些忐忑,跟在那军士身后,便和颜悦色地开始跟对方套近乎。傅大人自己是个怼天怼地的暴戾性子,手下的军士倒是都很和气。而且这人似乎听过余墨痕从前在军船上的英勇事迹,对她很是叹服。
饶是如此,余墨痕全身的警觉也一点没有松懈。毕竟傅大人的态度实在谈不上友善,这任务又颇不明晰,实在叫她疑惑。
然而越往前走,余墨痕便越觉得,脚下的路实在有些熟悉。还没到地方,她便想起来了——这条路,似乎是通往她前一晚暗自查访的那座层层防卫的小军帐。
余墨痕抬手压了压快要皱起来的眉头,摆出一个带点讨好意味的笑容,对那军士道,“我到军中以来,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却不知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大哥可否透露一二?”
然而这人似乎有些为难,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余姑娘,我知道你是个顶出色的偃师……”
余墨痕心道难道是叫她去收拾什么偃甲武器之类?她一面想,一面连忙摆摆手,道,“偃师谈不上,我还只是个预备役。”
“反正你挺厉害的,我们都知道。”那军士叹了口气,道,“只是,这回派给你的活儿,却是大材小用了。我都有些替你不平。”
余墨痕摸不着头脑,本打算再问,那军士却摇了摇头,道,“你去了,便会有人告诉你。”
到了那小营帐前边不远,军士快步上前,隔着拦网喊来了常安,他们两个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同时开锁,才打开了最外头的一层拦网。随后,领着余墨痕的便成了常安,先前那名军士锁上拦网,便回去了。
除却拦网,里头还有些蒺藜铁索等物,则要靠着自己避过去。以余墨痕如今的身手,自然没有问题。但她有意隐藏实力,便跟在常安身后,常安跳一步,她便跳一步,步伐还着意迈得小些,险险从蒺藜藤上擦过去。如此一来,倒是当真比她认真过去还要吃力,好容易走到头,余墨痕已经出了一脑门的薄汗。
到了那小营帐跟前,常安才道,“傅大人跟你说了吧?请你来是照顾小姐的。”
余墨痕愣了一下。这类粗使活计她也不是没有做过,并没有很在意,只是没有想到傅大人放着她一身偃甲之学的本事不用,非要给她安排这样一项任务。先前那军士说“大材小用”,原来也是指的这件事。
她心下虽然有些尴尬,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大人没说,不过现在知道了。”
常安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们这些巡逻的军士都是男人,不便进入小姐的营帐,女兵们事务又多,一直分不出人手来。如今你来了,倒是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