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痕也只有按他所说去办的份儿。
颜铮便走入院中,牵着余墨痕溜达了一圈,报了院中的死伤——其实伤者也都死了,死者是几只初初长成的鸡,一条生前恐怕也威猛不到哪里去的狗。那狗的颈子上,有一条仍然拴在院墙边的锁链,看来是躲避不及,被垮塌的墙砖生生砸死的。
余墨痕听得颜铮告诉她这些,不由摸了摸自己腰上那条勾链,心里升起了一点尴尬的寒意。
她一回神还没出完,腰间勾链又是一紧——颜铮已经往那本该住人的房舍去了。他手中长枪在握,枪尖杵了杵尚未垮塌的半面墙,估摸着还不至于一路塌下去,便拨开碎瓦残砖,从一处开裂里钻了进去。
余墨痕忙不迭地跟上,才到那裂口,颜铮的声音就从墙里传了出来,“你就呆在那里不要动。我发现了什么告诉你便是。”
余墨痕只好止住步子。然而她方一停步,便觉得有点不对。
这屋舍里头传出了一股味道,虽然微弱,但并不陌生。
余墨痕方才所在的位置离这屋舍有些距离,所以她还以为这味道来源于颜铮头上的顶灯。可她现在已经清楚地察觉到,区区一盏亮度微弱的顶灯,绝不足以让她在距离颜铮十步之外的地方还能闻到这种味道——这是混合了千岁金和火油的味道。
“颜铮!你先出来!”余墨痕一面喊,一面伸手狠命去扯腰间那根勾链。比颜铮更快回答她的,是一声爆炸的巨响;但在气浪压来之前,颜铮已经飞身扑出,将余墨痕护在了身下。
垮塌的砖石尽数打来,颜铮怀里揽着余墨痕,就地滚了几滚,硬生生地躲了过去。
这爆炸只有短短的一瞬,然而仅剩的半截房子也就此坍塌,里头腾起千岁金难以扑灭的火焰——这显然再没有什么查探的余地了。
“咳,差点着了道。”颜铮低声骂了一句,这才松开之前死死护着余墨痕的手,扶着她站起来,躲到了离这烧得劈啪作响的废墟远点的地方去。
余墨痕听着这声音,估计他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道,“还行,幸好你反应快。”
“你示警之后,我便听见了引线点起来的声音。屋中没有别的动静,应该并无活物,可能是我踩到了什么机关。只是现在也不太可能再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余墨痕点了点头。无人在场的点火装置并没有多么复杂,她自己也曾经做出来过。这场爆炸,无非说明了此地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专等着镇南军派人来探查。但屈濯英先前没有提醒过他们会有这种事,一则有可能是因为每次出现的情况都有所不同,二则是真如屈濯英所说,先前派出去的军士全都阵亡。
余墨痕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镇南军纵然没怎么跟玄女教打过交道,但一回生二回熟,总该有所防备;这种程度的爆炸,也不至于叫先前那些军士全数折在了陷阱里。
颜铮叹了口气,又问道,“你怎么发现不对的?”
“我闻得到。”余墨痕简略一答,心说她自己当年在讲武堂看了好长一顿时间的仓库,对机甲和燃料的味道再熟悉不过;加上之前弋小艄那一桩悲剧,她对火油的记忆已经再也消磨不去了。
不过颜铮只是她的战友;这些事情,他没有什么知道的必要。
只是余墨痕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片死寂的民居里也会发生这种情况,险些叫颜铮折在了里头。余墨痕擂鼓似的心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闻见了前方火焰里烧肉的味道,却强行把一阵作呕的反应压了下去,只皱着眉头道,“现在这个情况,你打算如何?”
“来都来了,若是无功而返,多不好意思。”颜铮抱着双臂,冷冷地盯着冲天的火光,“那屋舍里头必定有玄机。好在院墙周边离树木之类有些距离,这把火烧完就完了,应当不会引起更大的火患。咱们且在此处等上一等,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这里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