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颜铮跟着起身,“我自十二岁习武以来,从来没让谁救着过。你还行,摸着了个边。”
余墨痕:“……”这人的自负看来是沉疴,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颜铮就着近处那点火光,往那支起的断墙边上看了一眼,就道,“弩箭。”
余墨痕对弩箭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先前便已听出来了。以那些弩箭射出时的响动来看,其力道似乎相当凶猛,这会儿必定牢牢射入了泥土之中。但凡换一个人来,没有颜铮和余墨痕这样的身手和反应,怕是要给钉死在地上。
“果然这断墙底下有问题。”她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去。她自知眼睛不甚方便,留在稍远些的地方,还可以用出色的嗅觉和听力为颜铮提供支援;若是到近前去,遇上什么麻烦,却不一定能完全避得开。
“墙底下好像有个洞。”颜铮道,“不过还得再支高一点才能看清楚。搞不好还有什么别的机关。”他说着便以手中绿沉枪戳进去一番刺探,还没探出个所以然来,那断墙底下便传来“噗”的一声。
余墨痕全身的警惕早已张了起来,听见这点动静,立刻向后撤去,颜铮自然也有防备,当即便抽出长枪闪身退开。
两人一番动作,那断墙底下却再无动静。
余墨痕正疑惑,就模模糊糊得看见颜铮忽地将长枪一扫,把先前支起的砖石尽数摧毁。没等那断墙应声落回原处,颜铮已经蹿向了余墨痕身边,兜头捂住她的口鼻,拖着她便往前跑。
“唔……?”余墨痕给他捂得险些无法呼吸,难受极了。然而她这时也听出来了,身后紧跟着追上来的,竟是一阵虫鸣。
她整个人给颜铮拖着,不得不按照颜铮的步子奔跑,脚下踉踉跄跄;但她既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颗心便镇定下来。她一只手伸到腰间,摸到了凌艾新给她配好的那只青囊,反手便将一包药粉向身后抛去,洒了颜铮一身;她将手收回来的路上,又顺便朝颜铮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颜铮愣了一下,把挟着她的胳膊松了一松,含糊地道,“这是什么?”
余墨痕总算能喘上气了,连忙挥手道,“你快吞下去。这是消瘴的药物……别跑了,咱们还能撑一段时间。”她说着,便也给自己喂了一枚一样的药丸。
颜铮这才放开她。余墨痕左右环顾了一圈,便拉着颜铮跑进了山路边上的树林之中,往那屋舍的方向走了一段,到了约莫能把那一堆废墟看个大概的位置,矮身躲了起来。
颜铮奇道,“你看得见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余墨痕揉了揉眼,“方才撞了那一下,似乎能看得清楚些了。”
颜铮挺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都能撞上,你的运气当真不错。”
“本来药效也该到了。”余墨痕摆了摆手,心道这可不全是运气的事。孙休先前说过,她的眼睛好起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然而她恢复的速度却并不似孙休所说的那般喜人。大概方才撞着头的时候,不知碰着了脑子里哪一块机窍,总算让那药物的效力挥发了出来。
“你那些粉末和药丸又是怎么回事?”颜铮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仍锁着那还在燃烧的废墟,“凌艾给你的?”
余墨痕点了点头,简略地将与凌艾和孙休之间的讨论说了一遍,又解释道,“南方这种所谓的瘴气,一半是水雾,一半是虫蝇。瘴气随风便能传出老远,咱们两个跑得再快,只要还暴露在这旷野之中,便很难躲过去。幸好凌艾早已叫我带上了对付瘴疠的药物。那些虫蝇大多惧怕我方才洒在咱们身上的药粉,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追上来了。”
颜铮低头嗅了一下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头,就道,“看来,从前镇南军派出来查探的军士屡屡折损,或许就是中了这一招。”
“我猜也是。”余墨痕点了点头,又道,“这次过来,我也多带了一些凌艾和孙休所配的药物。但也只够应急。如果玄女教当真掌握了瘴气的机理、并且能够随意使用的话,这些药物必定不够;镇南军的军医所擅长的大多是外伤,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瘴疠。到时候,恐怕还得向帝都太医院求援。”
“太医院一向不舍得往边远的地方送人,要是非得这么办,又会有一通麻烦。”颜铮毕竟在帝都王公重臣包绕之下长大,显然深谙其中的种种纠结。他叹了口气,又道,“那些军士若是中瘴疠而死,白日里镇南军再派人来查看的时候,总该能找到尸体。军医再没本事,见了尸体,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屈濯英却只说军士折损,并未直说此事与瘴疠有关。”
“屈帅或许根本不知道是瘴疠搞的鬼。”余墨痕也将目光牢牢看向那一堆废墟,“咱们且看看,有没有人等着来给咱们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