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痕站在泛日鸢前,盯着几个预备役安装玄天炽日;她身后,则是专程带了这些预备役来帮她完成此事的陆谌。
陆谌带来的都是不错的苗子。他们如同当年的余墨痕和颜铮一样,天资不错,也有些拼劲儿,余墨痕跟他们说清了流程,这些人便热火朝天得干了起来。
余墨痕看得放心,便歇下手来,站在边上观察。陆谌走到她身边,道,“战场上,许多状况都难以逆料。若是到了镇南军大营再把玄天炽日装上去,或许会措手不及。我知道你自己也能行,但考虑到这一点,还是叫孩子们来帮帮忙,也让他们练练手。这毕竟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倘若不得已要拆下来,你必定也知道该怎么做。”
“是。”余墨痕点了点头。陆谌原本就是个手散的人,极为尊重门生的想法,甚少出面干涉;余墨痕升上偃师之后,他更是极少再对余墨痕的工作指指点点了。可是每每站在陆谌身边,余墨痕心里总能安稳许多。这一回陆谌亲自带着预备役过来帮忙,也表明了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余墨痕心中生出些许感慨,便问道,“锦娘还好吗?”
“她在为南荒之行做准备。”陆谌答道,“你们把路途打通,锦娘便会带着蜃龙出发了。”
余墨痕低声道,“真是辛苦她了。”
锦娘嫁给陆谌,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寻常的帝都贵妇;可她始终选择和丈夫站在一起,以她作为北梁女子独有的本事,为这个原本与她并无关联的国家,完成了许多连陆谌也做不到的事情。
陆谌却转过头,看了余墨痕一眼,悠悠地道,“你如今已经能够挑起大梁,我很为你高兴。我们这一代人已经渐渐老去,所能做到的事情也越来越有限。大齐帝国的未来,终究还是要托付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
余墨痕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她依稀记得,刚来帝都的时候,似乎有谁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她只觉得这话狂妄极了,如今却渐渐明白,无论是蓬勃发展的偃甲之学,还是称霸天下的大齐帝国,一方领域的兴盛,总需要一代代人去传承。
余墨痕从来没有将自己认同为大齐帝国的一份子;可她投身于偃甲之学至今,所做的种种付出和努力,最终带来的结果,却无一不是为大齐帝国的江山稳固做出了贡献。或许真如大齐帝国的国号所昭示的那般,唯有四海归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方可获得平安和稳定。
余墨痕人生中最早体验的压迫与不公,尽数来自于齐人和图僳人之间的莫顿;可她如今却发现,自己一心追求的自由与平等,或许也唯有在大齐帝国长久的昌盛之下,才会有实现的可能。
等到玄天炽日安装完毕,余墨痕又走上泛日鸢检查一遍,确定过没有错漏之处,才点了点头,笑着赞许道,“大家做得不错。回头让陆夫子替你们申请一笔奖励。”
“你在机枢院呆得久了,如今也变得这般顽皮。”陆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又道,“这泛日鸢上原本还能凑活着装下两架飞蜓,玄天炽日装上去,便几乎只放得下你和几个甲兵了。”
余墨痕接道,“其实我先前也想过,要不要再申请调用泛日鸢,好歹送几架滞空偃甲给镇南军。”
陆谌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只问道,“最后怎么决定不要了?”
“我问过凌艾,也查过了机枢院的库存记录。飞行偃甲倒是有不少,可是其中能够滞空的,大多是重明、华方这类,平素拿来供王公贵族们滞空赏玩风景用的。若是真要拿到战场上去,”余墨痕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办法安装大型偃甲武器,甲兵便只能把寻常武器带到空中使用,这样一来,必定飞不高,速度又慢。玄女教的人站在他们建起来的神像塔顶上,没准能直接用弓箭把咱们射下来。”
陆谌毕竟是机枢院的第二把交椅,谈及这些问题,面子上略微有些挂不住,“从前四方守军攻打夷国,并不需要借助飞行偃甲,因此机枢院在这方面的准备不甚充分。但飞蜓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