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叹息一般,忧伤如水中的波纹,一点一点荡漾开来。临倚忽然有一丝恍惚,似乎很久以前,他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要怎么放心你呢”,叹息一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可是时空却已经回不去了。
临倚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曾经年少的时光,他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受到伤害就可以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可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他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再是身份。
他轻轻牵住她的手,往宫外走去,临倚不明所以抬头看他,他说:“就快是竹妃娘娘的忌日了,我们去城外寒山寺拜祭她吧。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去的。”
突如其来的机会,一个可以了却夙愿的机会,一个可以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的机会,暂时覆盖了临倚心中水一样的忧伤。
可是她还是有一丝犹豫:“可是,今天是皇后娘娘的诞辰,你怎可离开?”
他拉着她往外走,回头淡淡一笑:“放心。现在没有我也没什么。宴会要持续一天,这会母后要和父皇,和太后说话。在过一会就是看戏的时间。真正的宴会要到晚上才有。所以你放心吧,没事。你只要跟我走就可以了。”
临倚再无顾虑,放下这宫廷的一切,跟着他走向了那个在她心中光芒万丈的梦。
他们改了装扮,只带着一个小太监,还有丽姝,乘着普通的马车,出了皇城门,在城外买了拜祭的烛火,纸钱,朝着寒山寺驶去。
竹妃死后,按照祖制被葬入正南皇帝的乾陵。可是,正南皇帝却下旨,在宫中不许设置她的牌位,不许人祭拜她。而且,她虽葬入乾陵,但却只在乾陵西南角拥有一米见方的土地,一个土堆,连墓碑和墓志铭都没有。不知多大的仇恨,他是要她生前死后都摆脱不了他,接近不了他。
从前临倚每年在静草堂偷偷祭拜竹妃的时候,心中都寒凉寒凉的。所以,她求了阮既言,在宫外给她设立了一个牌位,供奉在寒山寺。每年由阮既言在她的忌日为她烧香祭拜。而临倚却一次都没有出宫去看过她,从小长在深宫,她只能在静草堂悄悄地祭拜。
上了寒山寺,穿过一片翠绿翠绿的竹海,临倚和阮既言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到偏室。阮既言对临倚解释:“因为这是抗旨之举,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在这简陋的偏室中让竹妃安家。”
临倚点点头:“我明白的,你为了找到这里,煞费苦心了。我也知道,竹妃不在乎是陋室还是华殿。”
他微微一笑,她接着说:“上山时,我看到一片竹海。我明白你的心意。她本就是是像竹子一样孤傲的人。生前她住在潇湘宫,死后又让她有了这一片竹海,能让她在这里安家,我想她必定是喜欢的。其实,你是最了解她的。”
说完,她走到门口,听着山下传来的阵阵风吹竹子的声音,良久,有些惆怅地说:“人生真是奇妙的东西,今日上午,我们还在凤藻宫庆贺皇后娘娘的诞辰,下午,便在这陋室之中,祭奠竹妃不安地亡魂。”
他走到她的身边,看向远处隐约的绿海,点头道:“是啊,生死,原来就是这样一线之隔。可是,跨过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此时,小太监曹顺已经麻利地打点好一切,走过来躬身道:“太子殿下,临倚公主,可以祭拜了!”
阮既言走到竹妃灵位前,接过曹顺递过来的三柱香,拜了三拜,亲自将香插在灵前的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