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清芸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这样的回忆对她来说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吧。自己深爱的男人爱的确实自己的姐姐,为了自己的姐姐,他宁愿以身犯险。当时的她,在旁边看着,连躲开都不能,心里该是怎样的痛啊。临倚有些不忍:“你不愿意回忆,就不要再说了。”
谁知清芸却抬起头,她脸上一片狼藉,泪水冲花了精心画好的妆容。可是她眼中却是倔强的光,她咬着嘴唇拒绝了她:“不!曾经那样的痛苦都挺了过来。我现在还怕什么。你知道在疼痛中什么样的感觉是最快意的吗?绵延不绝的痛会将一个人逼疯。最快意的,就是一个伤口,就让它痛,不够痛快,还要再加上更痛的伤口。那样痛到极致,痛到麻木的感觉,才是最快意的。我这样的痛算什么呢。这样绵延不绝的痛,我已经痛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将它讲出来。不过是让一把更锋利的刀子再割上一刀。这痛更痛,最好能麻木。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
临倚下意识摇头。她笑了一下,接着说:“我确实很可悲。我在旁边偷窥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云海鹰爱我姐姐什么。所以,我就要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姐姐。我要让他爱上我。
可是……”她呜咽道:“我姐姐死了,我以为我有资格爱他。我以为他会爱上我。可是,我姐姐的死,是他身上最深重的一道伤疤。他从此对世界视而不见。我却不能对他死心。我想,既然他依旧还爱我姐姐,我不介意成为另一姐姐。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穿姐姐喜欢的衣服,我扮演姐姐的柔弱。我做姐姐喜欢的事,我喜欢姐姐喜欢的东西,我甚至用姐姐喜欢的香料。旁人都只以为我们是很相像的姐妹。可是他知道,我刻意让他知道,我可以成为另一个姐姐。可是,他不爱我,他依旧不爱我。”
说到这里,她彻底崩溃了,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临倚缓缓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只轻轻说了一句话:“傻瓜!你越是装得像你姐姐,就越是提醒他你姐姐的存在。他心里越是痛,便越是会疏远你。”
清芸从被子里抬起头,一愣。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痛苦,一直痛苦,也将他陷入了这样的痛苦中不能逃脱。她的泪更是控制不住。
临倚微微叹息,转身走出了清芸的卧房。在门口,她拦住了慌慌张张跑进来的碧荷:“你家主子在想一些问题。你最好先不要去打扰她。”
碧荷听着清芸的哭声,焦急地往里张望。又被临倚挡在了门外,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临倚看着她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安慰道:“没事,没事。情绪压得久了,总是要爆发的。她现在爆发了,哭完就好了。你就在这里守着,别让人打扰她。”
碧荷下意识点头。临倚转过身将门关上,慢悠悠往回走。
天渐渐黑了下来。潋滟走出门,将檐下的两只灯笼点亮。点完灯笼,就看到临倚低着头站在“云水谣”的门外。潋滟不由好奇地问道:“公主!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再一看,她的脸在隐隐的黑暗中隐现,似乎情绪不太好。
潋滟连忙将临倚拉进门。丽云也不由得好奇,临倚今天就像丢了魂一样:“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清水居,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临倚低着头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是,也要许对人才可以啊。许不对人,便是一生的痛苦,只恨当初将一颗心许就这样轻易地许了出去。怎样,才能许对一颗心呢。”
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潋滟和丽云呆立当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