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牧野似笑非笑看着临倚,道:“是不关我的事。可是这个屋子里若是闯进了不速之客,那可就关我的事了。如今人心险恶,更何况你现在身份特殊。皇兄将你交给了我,我就应该要好好保护你的安全,你觉得呢?”他俯下身,慢悠悠地说:“皇嫂!”
临倚不顾被烫了的舌头,抬起头想要看清熙牧野的表情。她看过去,正好撞上他注视着她的眼神。临倚的心瞬间就缩得紧紧的,熙牧野俯着身子,紧紧盯着临倚。临倚在他黝黑的瞳孔里看到了愤怒。
她一时有些**。她想过他会以任何方式进入主题,但是她却单独漏算了他会这样直接,这样不容她逃避。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怎么,那粥烫坏了你的舌头,也烫坏了你的声带不成?”他得不到她的回答,出言讽刺。
临倚气愤,横下一条心来,既然他明着来,摆明了是拿准她屋里有人,那她就来个抵死不认帐,他都叫她一声“皇嫂”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敢搜她的房间不成。她冷笑一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熙牧野,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一路上你给我使了多少绊子,我何曾皱过一下眉头。可是你现在,在我极度疲惫的时候,突然就这样闯进来,吓得我被烫,你一句好话没有,开口闭口我屋里藏了人。你说,我屋子里藏了谁?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她顿了一下,又道:“还有,难道你就不知道非礼勿视吗,你竟然就这样闯了进来。你还有没有一点礼法规矩?”
临倚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以强硬的口吻教训他。他以这样的态度来诘问她,她知道自己只能比他更凶,否则被他捉住痛脚,小毛头和清芸想要全身而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经她提醒,熙牧野才猛然意识到,此时她只着中衣,衣带只虚系了个结,松垮的衣领,脖颈有小半已经露在了出来,似乎确实不适宜这样的场合。他冷厉的目光扫了一圈,宦官们纷纷躲避,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他转过头来对着临倚冷笑:“好,很好,临倚公主,你既然这样不在乎自己的清白,硬要用它来说事,本王奉陪到底。只是他日,你不要后悔今日举动才好。”
临倚气结,他以为她为了阻止他,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方式来逼迫他放手。只她自己才知道,自己这样做,不过是急中生智,用自己衣着不得体说事,没想到他将人心想得这样复杂,也没想到他竟然认为她是这样随便就宽衣解带的人,脸上不禁带了一丝委屈,一时无话。
可是恰恰临倚这样的委屈在熙牧野看来,又是她的另一个诡计。他冷哼一声,道:“想用这样的伎俩来迷惑我,你最好还是省省吧。”
临倚忍无可忍,冷哼一声道:“牧野王爷,你不要忘了,本宫并不知道你要来,因此并无预谋之说。你不事先通报,就这样闯了进来,似乎是你失了礼法在先。我不知道原来在你们东靖,就可以这样没有纲常,没有礼法。”
熙牧野眼中喷出火来,他没想到临倚公主屋子里藏了人竟然还敢理直气壮,他冷哼一声道:“你振振有词,本王不和你啰嗦。来人!给我搜!”
“啪!”临倚狠狠一拍桌子,放在桌子上的碗碟跳了一下,如狼似虎的奴才们也被吓了一跳。她环顾了一圈眼前那些跃跃欲试的宦官,道:“本宫的房间,我看你们谁敢动!熙牧野,按照东靖律法,你似乎也没有资格搜查我的房间吧。要搜,你还是去请了东靖皇帝的旨意再来吧。”
此时熙牧野已经冷静下来。他默默看着临倚不说话。之前因为想要折磨临倚公主,这几日日夜兼程赶路,他也感到非常辛苦。可是,看着临倚那张倔强苍白的脸,他心里就勾起了一股无名火,他就是要和她较劲,他就是要她低头。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面,从来没有他无法征服的事。所以,尽管累,他也忍着。
于是,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他本指望能睡个舒服的觉。可是,还没等他脑袋沾到枕头,就被自己心腹叫醒,他一脸凝重地告诉他,刚刚发现了一名下人昏倒在了后花园,疑似被人攻击。因此他断定有人混进了别宫。
熙牧野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他立刻招来被袭击的下人,仔细询问。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临倚公主。要么就是有人想打她的坏主意,要么,就是阮既言不死心,还想要将她劫持回去。他不确定是哪一种状况,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他不能够接受的。于是,他赶到临倚的房间外,不让人通报就闯了进去,目的就是想要确自己的猜想到底是哪一种情况。若临倚浑然不觉,那就是第一种状况,若是她针锋相对,那便是第二种状况。
从临倚的表现来判断,显然是第二种状况。可是,他气昏了头,思虑不周,现在竟然让她抓住了最大的把柄。看着她一脸的坚持与愤怒,他不得不相信,那是阮既言派来救她的人。看着她这样维护那个人,他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心像是被柠檬擦过一遍一样,又痛又酸。
要不怎么说人在这样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呢。自从那一次孝懿太后的生辰宴上接触过临倚之后,熙牧野一直暗中监视着临倚的举动。他能知道她到东靖和亲,一路上,阮既言都试图将她劫持,他甚至知道,就算出了海,阮既言依然不死心,派了人跟踪保护她。可是,他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自出了海之后,阮既言就没有再试图带她走,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在东靖,阮既言决计不会愚蠢到在海上不实施劫持计划,反倒来东靖来冒险。
屋子里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临倚和熙牧野对峙,熙牧野的目光落在临倚身上,让她从心里直冒寒气,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都竖了起来。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看到自己主子突然沉默下来,没有进一步的指示,都只是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
半晌,熙牧野突然开口说:“是牧野考虑不周。听到可能有刺客对皇嫂不利,我只是担心皇嫂有什么不测,因而冲动行事,并没有考虑到事情的后果,还请皇嫂见谅!”说着,还装模作样地鞠了一礼。
临倚在心里暗骂,真是老狐狸一只,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要装模作样,她也不甘落后。她扬起巧笑柔和地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就快是自家人了,你不用客气。再说了,都是为了本宫的安危着想,本宫哪还有怪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放心,不如还是搜一搜的好。”
临倚好一招以退为进。主动叫他搜房间,她知道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决不可能再搜她房间了。她敢这样说,就是认定了这一点。一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一味阻止他搜,反倒给人留下话柄,这样便能证明她的清白。二是,她要给熙牧野添堵,最好气死他。
果然,熙牧野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临倚是坐在凳子上的,站在他身后的人都看不见,可是临倚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慢悠悠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有些凉了,她皱了一下眉头,将杯子放下。
熙牧野狠狠握紧了拳头,她是在向他宣示她的胜利他的失败。如果是在这之前,他对她有所企图不过是年少的游戏,那么从今天开始,他们的较量才真正开始。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