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寺和其他的寺庙一样的格局,并无什么特色。前面的是“大雄宝殿”,“藏经阁”这样代表着寺庙的经典建筑,后院的西院是僧舍,东院是给前来上香的香客所准备的客房。
说是后院,其实是一排简陋的房舍以及官府划拨给松林寺的大片山林。东靖皇帝生性纯良,善佛,因而寺庙在东靖屡见不鲜,僧侣们的待遇也很好。官府礼遇有加,并且地产丰富。松林寺便是由于寺庙后面一片壮观的松树林而得名。据说当年的住持看了后山的松林,便说这是佛祖给的启示,这个地方应该叫松林寺,这名字便这样沿袭下来。
此时正值午后,僧侣们都在前殿招呼进香的客人,后院便没什么人。只临倚自己一个人闲庭信步一般漫无目的四处乱逛。
正午的阳光炙人,临倚走了一会,便觉得身上出了汗,她走到一棵大松树下休息。大松树该有上百年的历史,树干需两人合围,茂盛的树冠在地上投下了三丈见方的树影。树下落满了厚厚的松针,刚好让临倚当作坐垫来坐。
她刚坐下,仰着头看天上的太阳,一晃眼便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临倚微微一笑,站起来道:“大师好修为!”
慈眉善目的住持,清远法师便笑呵呵看着临倚:“阿弥陀佛!顾念何以有此一问?”
临倚笑道:“修佛之人,身心清净,飘飘然若仙,能将自己融入到这大千世界中去。大师能这样出现在临倚身边而不被临倚发现,若非这样的修为,难以做到。因此临倚说大师好修为!”
清远大师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倒像是在说施主自己。似乎施主也正努力融入到这大千世界中去。”
临倚笑着摇摇头,清远大师突然道:“施主觉得这棵树如何?”
临倚一愣,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这棵树?临倚不明白大师所指?”
清远大师微微一笑,道:“这棵树屹立于此已经有一百个年头了。这一百年来,这里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你难以置信。曾经和它一起沐浴在这阳光之下的所有东西,人,房子,草木都一一被卷入了时光的洪流,只有它,虽然满身伤痕,却依旧屹立在这里,成为这一切的见证。施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临倚一愣,她抬头看着茂盛的树冠,喃喃道:“我不知道,大师,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能幸免于这一百多年来的天灾人祸。”
清远大师脸上神情不变,只是说道:“因为它懂得退让。懂得如何淡化发生在自己周围和自己身上的一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一句话在临倚的心中一闪而过,她眼睛一亮,瞬间回复。她若有所思看看清远大师,又看看那棵百年老树,自言自语般重复他的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清远大师满意地看着临倚,道:“施主心中必有所想,是什么?可否告知老衲?”
临倚不确定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大师,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她忽然有些伤悲,在清远大师这样一个佛法高强,洞悉一切的慈祥智者面前,临倚瞬间就找到了释放自己内心的通道。她委屈地看着清远大师,一滴泪水顽固地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肯落下,喉咙发紧,一声呜咽徘徊在那里。
清远大师的眼神忽而变得慈悲,仿佛能包容这世间一切的悲伤,他看着临倚道:“当年五祖弘忍传位。其门下首座神秀作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后院的烧火和尚慧能听到了这首偈,也作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于是,五祖便将衣钵传于慧能。”
临倚迷惑地看着清远大师:“我还是不明白。”
清远大师道:“你不明白什么?”
临倚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故事。我也不明白这个故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清远大师叹了口道:“施主,你的防心太重,你太多疑,将自己的心看得太紧。记住这两首偈吧,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一定会明白的。阿弥陀佛!老衲使命已完,施主自便。“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临倚有些惊慌:“大师,大师,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别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