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欢天喜地地走上去,一个一个将托盘的黄绸缎揭开,无非就是一些珍珠玛瑙,临倚并不甚感兴趣。他说过,要尽力保护临倚,这是他对她表示歉意的方式,想他想要尽力补偿她之前所受到的伤害。可是临倚却也知道,很多事已经成为了事实,想要抹平,是不可能的。
她淡漠地走过一件一件的珍品,有雕工精美的异域佛像,也有珍奇的珍珠宝石。最后的两个托盘里,却有些出乎临倚的意料。她打开,一个是羊皮的卷轴,另一个,却是一只看起来很逼真的大鸟!
临倚拿着黄色的绸缎站在那个装着鸟的托盘前,有些好奇地看着它。它的羽毛,眼睛,看上去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它却又固定了一个姿势,并不会动。
“那是一只鸢鸟。”临倚正低下头研究那鸟,身后不妨传来一个声音将她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却看见熙牧野就站在她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鸟道:“这是用活的鸟做的。你摸摸看它的羽毛,那是真的。”
临倚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大鸟,果然,它的羽毛都是真的。
熙牧野接着说:“这种鸟叫做鸳,是草原上一种猛禽。它可是草原上飞得最高的动物!”
临倚听到他这样说,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她转回头看着鸟,心里有些明白驭风皇帝为什么要送这个给她。他记住了她在摘星楼顶声嘶力竭说出的话,所以,他送她这草原上飞得最高的鸟。他给不了她的自由,可是他想要弥补。
熙牧野似乎没有注意到临倚的怔愣,依旧滔滔不绝地说:“这鸟,西都人将它称为‘活物’。据说它的制作很艰难。要用活的鸟,先喂硫磺,三个月之后再喂半年的朱砂,之后就是要等到草原上最干燥的冬季,将它放在大风里,风干,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可是先不说这外界条件很严格,天时地利都要凑巧。单说这鸟,因为飞地高,又异常高傲凶猛,不易抓到。就算抓到了,它也是不会驯服的,会反抗,伤人,若将它关在笼子里,它要么撞死,要么绝食而死。所以,要得到这样一只活物,本就是非常不容易的。我知道皇兄得到这件宝贝,本来向他要的,可是他却不给我。没想到,他却给了你。”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临倚原本在仔细看着这鸢鸟,沉默地听他讲。可她敏感地听到了他话语中的黯然,惊讶地转过身看着他。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尽然会在乎这个。他这是在吃她的醋?!
临倚在看他,他也不躲,只是不再说话,和临倚对视。他黝黑的眼睛里平静无波,临倚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只觉得他的眼睛这样浓,他这样安静地看着她,仿佛是一阵看不清楚的浓雾弥漫了她的周身。
半晌,他转开视线,下巴抬了一下,指向另一个托盘中的羊皮卷道:“我听说,这托盘中的,也是一个宝贝。这里面是一个人,你知道龙长秋吧?”
临倚点点头:“知道,东靖国最睿智神秘的国师。相传他已经千岁,他无所不能,可并不常出现在国中,只是遇到大事的时候才会显灵。并且,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字最好的书法家。传说看到他的字的人,心中便会充满力量。他的字传达给人的,是一种对未来的坚定的信念。”
熙牧野点头道:“世传他的字极少,在东靖太庙藏有一卷他亲手书的卷轴。已经传了百年,是东靖国最重要的国宝。他也从不作画,也不会给任何人的画作题词,可是,这卷羊皮卷上,有他给一幅画的题字。”
临倚的震惊无以言语,她带着膜拜的心小心地将羊皮卷慢慢打开。羊皮卷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有的地方已经很薄,就要破了。可是,当临倚打开它的时候,她看到了她在这个世上所看到的最美丽的画面。
羊皮卷很简单,只有一个少女,而且是一个异族少女。她穿着少数民族才会穿的羊皮马褂,头发用白兔尾巴上的茸毛扎成的两个毛球,她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张开双手,做出飞的姿势,脸上是向往的幸福,欢快而又坚定。她脸上深深的笑,感染着每一个看到这幅画的人。画作的右下角用隶书写着两个小小的字“无题”。
临倚长久地凝视着画作。仿佛画里的女孩子已经活了起来,精灵一般在临倚的身边轻盈地跳跃。临倚的心感到了无以言语的幸福。她不知道是因为这字真的有让人坚信未来的魔力,还是因为那画中的少女。
看着看着,临倚眼中渗出泪来,珍珠一般晶莹的泪在阳光中折射出透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