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晚会(五)(1 / 1)

那哈的家是塔瓦那人最典型的民居代表,格局是四间正房,然后两边是一溜的厢房,围出一个院子,房子依山势而建造,全都用上好的木头建成。

这些房子中最中间的一间房间就是他们会客的地方,也是塔瓦那族长与族人举行各种会议发地方。右边便是族长夫妇的寝室,里面有火塘,火塘里常年烧着旺盛的火,无论是冬夏,都将屋子醺得暖烘烘的。

议事厅的左边就是那哈的房间。能被允许住在议事厅的左边,也就是族长在向全族诏告,那哈便是将来要取代族长之位的人,在塔瓦那,没有储君,太子这样的说法,因为想要住进议事厅左边的房子,并不是只有族长唯一的儿子这一个身份就能做到的,那哈必须是全族人心中公认的最勇敢的人,他必须取得全族人的信任和尊敬才能住进议事厅左边的房子。这是因为塔瓦那是一个少数民族,在南昭国还没有建立以前,南昭几乎所有的部族都保留了这样的传统。一方面的原因是为了磨砺继承人的意志和能力,以便他将来能够带领一个民族走向强大,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只有全族人都认为他是最强大的人,他才能够担负起保护族人的重任,全族人也才能够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手上。

接下来的另外两间正房,是族长的另外的儿子们居住的地方,可是塔瓦那现任族长那弘却只有那哈一个儿子,所以另外两间正房就一直是空着的。

那哈倒是有几个姐姐,却都是同父异母,她们平日里就住在正房左下首的厢房,远离正房,和那哈也并不是很亲近。

那哈亲自领临倚去客房,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向临倚介绍他家的情况,临倚只是细心地观察四周的环境,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并不搭理他。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都是贱骨头”,临倚越是对他爱理不睬,他就越是来劲,一直在临倚耳边说个不休,从他家的小事,到每年和族里的青年一起去打猎,他总是收获最多的那个人,说到最后,得意洋洋地看着临倚,那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向她卖弄他的汉语有多么的好一般。

被吵得没有办法,临倚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在路上折腾了一整天,临倚本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再经过刚才的“求婚”事件的惊吓,现在的她恨不得了可躺下来就睡,可是那个没眼色的那哈就是不走。

最后忍无可忍,临倚只得出声下逐客令:“那哈王子,我们今日赶了一整天的路了,现在很累,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不可以明天再说?”

正在滔滔不绝的那哈一愣,似乎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好好思考起来,看看潋滟和丽云,也都是一脸倦容,临倚更是,带着笨重的身子,她的脸色都是苍白的,看起来一碰就能碎,那哈缩缩脖子,小声地说:“好吧,吗你们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说话。”

说着便转身走了,只剩下临倚三人站在在屋子里,一脸的无力。从包袱里找出换洗的衣服正要换上,那扇木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潋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又是那哈,不禁柳眉倒竖:“你还没完了?怎么又来了?”

那哈看了看潋滟,不好意思地笑道:“呵呵,没事,就是看到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所以找我的姐姐要了几套衣服给你们穿。在塔瓦那,你们还是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比较好,那样不显眼。”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说的,也正是潋滟心中所想,她便缓下怒气,伸手从那哈手里接过衣服,低下身子福了个礼,道:“多谢那哈王子。”

那哈搔搔头,笑道:“没事,没事。”

临倚见他给了衣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天色已晚,那哈王子还是请回去休息吧。”

那哈这才慢慢地走了出去。潋滟拽着自己的衣服等了半天,确定他不会再次闯进来,才动作飞快地脱下自己身上沾满了泥的衣服。临倚坐在低矮的床上,伸手捶着自己酸得要断掉的腰,抬眼打量屋子里的陈设:这里的家具和东靖西琪都不像,一切都是木头制成的,包括桌子上使用的茶壶和茶杯。床铺和桌子椅子等家具形制和东靖的很像,却比东靖的要矮很多。屋子里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必要的几样东西,只是屋子正中还摆着一个方形的火塘,这是塔瓦那人用来取暖的。山里的冬天本来应该是格外寒冷的,所以塔瓦那人用它来取暖,要用的时候,就在火塘里烧上木柴。只是现在已经是正月,初春的时节,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气渐渐转暖,南昭又是南方的国家,因此要比东靖的温度高上几分,临倚三人也就用不上这火塘了。

自己出门找了水回来洗漱,三个人弄完已经是午夜。服侍临倚躺在那床上,潋滟和丽云便在床边的地上铺上被褥,就要躺下,临倚看了看宽大的木床,道:“虽说已经初春了,可是地上还是很冷,要不你们就上床来和我一起睡吧。”

潋滟一边抖着被子,一边道:“不用,在山林里都睡惯了地上,现在一下子要改过来还是比较麻烦的,人这个习惯啊,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呢。”

转眼间潋滟和丽云就已经将床铺好了,临倚便也不再强求她们,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出神。

半晌之后,潋滟侧耳倾听,临倚的呼吸依旧是清浅的,她知道她还没有睡着,便道:“小姐,这样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顿了半晌,临倚忽然说:“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潋滟说的习惯是可怕的东西,之前睡习惯了山林里的土地,现在突然能有这样柔软的床铺来睡,心里不习惯,所以睡不着,还是因为心里藏着心事,所以睡不着。

身下是柔软的动物的皮毛,散发着皮毛特有的腥膻味道,也将一阵一阵的温暖注入到临倚冰冷的身体里。今天是正月十五,明亮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依稀照出了临倚的眉眼,潋滟从地上抬起头看过去,却只是觉得模糊不清楚。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想不起临倚的面容。

她使劲回忆,脑中却依旧没有一点头绪。原来竟然是这样的,最亲近的人,反而让人记不住面容。就像两个拥抱的人,不管他们的心靠地再近,可是他们却始终无法看清彼此的表情。

半晌,她叹口气躺回床上,道:“好了,小姐,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睡觉吧,明天的事我们明天再去解决。今天,就让它这样过吧,至少我们找到了一个栖身的地方。”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恍如梦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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