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丽云没有再说什么。她不能够理解鲜艳现在所说的这一切,甚至她也没有办法去理解临倚现在所做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她们都是太死心眼的人,抱着自己最初的心情,就永远不会改变的人,就算再苦再难也不会改变。
潋滟说完这些话就转身离开了河边,临走的时候她对丽云说:“我知道你不明白,我也没有要你明白。我只是要你记住我所说的话,将来,你能够按照我说的话去做,那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说完,她便从丽云身边走了过去。丽云依旧站在原地,却听见远远传来潋滟的声音:“她希望我做的,我都做了。她希望你做的,也快去做吧。”
丽云如梦初醒,临倚让她做的,她似乎还什么都没有做,转过身满腹心事地往海边走去。丽云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跟随着临倚历尽了这个世界的人世沧桑,终于将自己内心属于孩童的最后一点纯真也磨灭殆尽。她不知道这是幸或者是不幸,也不知道这应该要怪谁。也许如果她接受了这样的改变,就是幸运,也许她不接受这样的改变,就是不幸。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人世充满了未知和无常,一个人现在是好好活着的,也许转眼就会死去。也许一个人上一秒还是高兴的,下一秒就会悲痛欲绝。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了海边。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港口显得静悄悄地,因为那些渔船都出海打渔去了。还有些没有出海去的船只都静悄悄地漂浮在浅海里,整个港口没有一个人。丽云静悄悄地走在路上,将那些停泊在港口的船一只一只看过去,在心里估量着可以出远海的船只。她不知道临倚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也许她是要会西琪去,可是……也许她不打算带着潋滟走。为什么不带着潋滟走?为什么要带着自己走?她并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半晌,她得出的结论是:临倚需要一个人来在这一段路上照顾她。
到现在她依旧不懂潋滟在河边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也不打算去懂。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跟着临倚,好好照顾临倚。她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自己当初执意跟着临倚离开西琪的初衷,丽姝,那个倔强的女子,自己的姐姐。自己明知道这一路上会遇上的危险,却依旧要跟着临倚到东靖来的理由,自己便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抛弃临倚。
终于看好了一条船,有人告诉了她船家的所在。她循着港口边上的小路往那个地方走去。费了一番功夫,终于以一百两银子的价钱将船家搞定,答应送她们出海。又给了他三十两银子去准备这一路上需要用的食物,水,一切的事物。丽云想到了临倚肚子里的孩子,还特异叮嘱船家要备齐婴儿要用的东西。
准备好这一切,她心里惦记着自己出来了这么长时间,过了午饭的时间,临倚没有人监视,必定又不会吃饭,便往回走。
丽云回到客栈的时候,刚好遇到老板娘叹息着从临倚的房间将饭菜撤下来。丽云拦下她看了一眼,果然,饭菜一点都没有动过。她叹了口七,从老板娘手中接过托盘,重新进到屋子里。
临倚见她手里拿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到桌子旁边,拿起筷子,慢慢一口一口吃饭。丽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难受,这样的临倚,到底又有什么错?想来想去,她也不过就比自己大了三四岁,却已经经历过了这样多的人世沧桑。她的心,必定是比自己的更加地千疮百孔吧。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很轻易便原谅了临倚。
她站在一遍看着临倚静静地在吃饭,临倚也没有说一句话,她们各自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所发生的事都被她们不约而同地隐瞒了下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临倚抬起低得酸痛的脖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自语道:“潋滟也应该要回来了吧!”
不多时,外面便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临倚和丽云都紧张起来。在她们逃亡这样长的时间中,这样的声响意味着将要发生一件不是很好的事。
果然,不一会,连潋滟便撞门进来了。丽云抬头看去,便见她发髻散乱,脸色苍白,脸上挂着明显的恐慌。
可怪异的是当她撞开门的一霎那,临倚眼中有一丝晶亮的光闪过。她仿佛是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一般,脸上甚至有一丝松了一口气的轻松。
临倚和丽云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丽云紧张地拉住潋滟问:“潋滟姐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样子现在才回来呢?是不是抓我们的人来了?”
临倚相对丽云要镇定很多,她拉开丽云,道:“丽云,冷静点。不要慌,我们还有时间。”
然后便无比冷静地看着潋滟,道:“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潋滟连连喘着气,只说了一句话便将另外两个人扔进了无限的恐慌中:“我今天被人跟踪了!”
临倚皱起了眉头,这个消息她也不知道应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定了定神,她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好好说。”
潋滟定了定神,才道:“今天我在城里转悠,午后的时候忽然发现我身后跟了几个人。我不敢回来,便一直领着他们在外边转悠。眼见着天黑了,我又不知道你们这里是什么状况,所以我好不容易甩掉他们便赶回来了。”
临倚沉吟一阵,道:“你能确定他们是什么人吗?”
潋滟一愣,道:“抓我们的,要么就是龙将军,要么就是皇帝,还需要关注他们是什么人吗?更何况,咱们落在什么人手里有什么区别吗?”
临倚摇摇头道:“有区别。不管如何,我一定不能现在落在他们手里。一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