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临倚卸下负担,在翊坤宫里修身养性。她知道熙牧野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很不容易,所以她也要作出相应的牺牲。所以,她捂上自己的耳朵,不听也不看。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到对某些事不闻不问。
她这样的做法倒是博得了许多人的认同,熙牧野除外,丽云弱柳,翊坤宫上下没有不对她这样的不闻窗外事感到欢欣鼓舞。对于他们来说,熙牧野是神一样的存在,主宰着这世界上的一切。尽管临倚在和他的对抗中从未真正获罪,但是君恩难测,不知道什么时候祸患就降临到头上。所以,翊坤宫里许多人虽然表面风光,但是私底下却依旧担心自己的前途。现在的他们风光无限,但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从翊坤宫出去的宫人不管在哪里日子都不会好过。所以他们的担心格外迫切。
不同于往日的宁静和带着一丝压抑的气氛,翊坤宫仿佛是刚刚跨越严冬的大地一般,渐渐复苏。
其实临倚一直都是个好主子。她对宫人从不苛责,要求也不高。可是在翊坤宫当差,不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压力。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的日子而忧虑。尤其是这一次,皇后之尊的临倚在除夕夜这样重要的宴会上被皇帝斥责进不了慈安宫。作为皇贵妃的张幼蓝却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主持了整场宴会。甚至有许多人已经暗暗开始寻找出路。临倚不是不知道,可她却只装作不知。因为她从来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那些想走的,也不过是为了生存,一个最合理也最卑微的愿望。况且,她与生俱来的自尊也让她不屑于去挽留那些心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些日子,熙牧野常来翊坤宫。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每天下了朝之后来坐一会,看着临倚看书或者写字,偶尔也对她的作品做出评价。对待他的评价临倚也会微笑和他讨论。熙扬去了长春宫之后,她的生活就空闲起来。本想再跟他说让熙扬回到翊坤宫,可是君无戏言,已经下过的诏书就无法再更改。她不想为难他,便作罢。
他们二人之间无甜言蜜语,可是却也平淡安静。这让外界开始看不懂。几个月前的除夕事件让妃嫔们着实欣喜了一阵,张幼蓝在后宫的势力也开始大幅度扩张。可是现在临倚和熙牧野却让那些人雾里看花起来,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声不响之间,皇帝忽然又开始将这个女人宠上了天。
许多年前曾经甚嚣尘上的那个关于临倚是妖女,会迷惑人心的谣言忽然之间在宫廷里又开始流传。如果说上一次大家将信将疑,那么这一次似乎在这样的铁证之下,人们开始深信不疑,对临倚的态度也开始带着些恐惧。
临倚对外面的流言一清二楚,但是却无心去澄清些什么。这么多年的磨难,她早已经练就了强大的内心。此时她不觉得慌张,只是好笑,便也就一笑而过。
熙牧野也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人。他对这些流言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却也不甚在意,只是依旧每日到翊坤宫里呆一会。
时间渐渐到了六月,东靖帝都天气开始热起来。熙牧野又要准备前往建昌行宫避暑。
这座建昌行宫是从先帝开始建设,坐落在帝都三百里外的木兰。在东靖,木兰这座城池算是名声在外了。没有人不知道它的好气候,四季如春也不为过。因此,先帝便着手在这里建立行宫,想的便是夏天那几个月难熬的日子可以在这里度过。可是建昌行宫的规模一扩再扩,直到熙牧野继位之后才完成。这一年也是他们第一次离京避暑。
五月便开始准备,熙牧野与敬仁太后商定了离京的日子,张幼蓝便开始忙碌起来。因为这是第一次离京,敬仁太后、牧野皇帝必定是要去的。而她向来照顾牧野皇帝和敬仁太后的生活起居,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那么后宫这些不能去的妃嫔们由谁统御便成了一个话题。
那些想出头的妃嫔们在张幼蓝寝宫里七嘴八舌很久,依然得不出个结论。张幼蓝也只是看着她们争,并不发话,只高深莫测地发呆。可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张幼蓝竟然要求皇后留在宫中主持一切。
这个要求是在例行的请安中提出来的,彼时熙牧野并不在场。张幼蓝便拿这个理由说事,宫中不能无主,她无人可托,便只能将这些事托付给临倚。
临倚冷笑一下,倒是爽快地接下了这个差事。建昌行宫不是没有诱惑到临倚,只是熙扬年龄太小,又生了风寒,太医叮嘱不宜远行,便不能离开建昌行宫。临倚不想将他独自留在京中,便留下来陪他。
丽云却不明白她的意图了:“娘娘,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接下它干什么?她皇贵妃的如意算盘怎么打的你还不知道吗?她还是担心皇上一定要带你去建昌行宫,所以才想要先下手为强。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临倚笑笑,道:“这些年来,她忍的也够多了,不妨现在容她一容,又有何妨?反正我也是不能离开的。”
丽云不信:“对她什么时候需要这样好?这些年她不是心心念念想爬上皇后的宝座吗?”
临倚道:“如果你处在她的地位,你也会想得到这一切的。许多事能给她方便的,为什么又不行呢?”
丽云撅起嘴,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时候是说赢过临倚的,索性不再跟她争论,反正她每次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六月十一,熙牧野选定离京的日子。宫里的两大巨头都要离开皇宫,那队伍的浩荡壮观不是一般。
答应了张幼蓝的事,临倚不得不去装那个样子。她带着后宫诸嫔妃颇为愉快地将熙牧野送走。只是想起熙牧野临走时候看她那别具深意的一眼,临倚觉得后心里忽悠悠泛起了冷意。她不住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司马昭之心被他给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