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大宗师按临地方,地方上的主官是需要陪同的。
但此时的海陵县县令李知节刚刚升任扬州府通判,新任县令还在来的路上,直到大宗师下轿,胡县丞才从院外腿着气喘吁吁地进来伺候了。
一时间呼啦啦院中挤进来一群人,徐岱父子、闫夫子、衙门司吏、书办像是众星捧月般围着大宗师打转。
这幅景象让徐鹤感叹地小声对一旁的储渊道:“难怪人人都想做官,这派头,谁见了不眼馋?”
储渊也是一副神往的样子点了点头:“将来我要是能这么出息,那也算光宗耀祖了!”
这种级别的官员落轿肯定不会立刻办事的。
徐岱和胡县丞先是将他迎入闫夫子的书房待茶,所有人又等了两柱香的功夫,这才看见提学大人在众人的拥簇下朝学堂走来。
所有人在看到大宗师的一瞬间全都低下脑袋齐声道:“见过大宗师!”
提学看了看众人,转头对徐岱道:“徐文简公当年按临江西吉安,本官那时正在吉安府学读书,文简公考教提点之恩,本官铭感五内!今蒙圣恩,提督南直学政,奈何文简公仙逝已久,思之怅然啊!”
徐文简,就是徐嵩徐岱的父亲,海陵徐家发迹的第一代徐蕃最后的谥号,壹德不解曰【简】,平易不疵曰【简】。
【简】属于美谥,有德而不懈,平和而无暇可谥之。
能得到这样的美谥,说实话,就是因为他从江西学政任上回家教子的故事在大魏朝流传甚广,最后皇帝虽然不喜欢徐蕃,但也捏着鼻子给了美谥!
徐岱没想到,大宗师跟自家还有这层联系,闻言顿时感佩道:“一饮一啄,自有天数,归根结底还是大宗师学问通达,家父不过是见锥露出袋中而已!”
大宗师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又问道:“听说小石公抱恙,可有此事?”
徐岱面上露出忧心忡忡之色:“家兄自越冬之后,便缠绵病榻!”
大宗师点了点头:“等事毕我去探望一番!”
徐岱闻言,一方面觉得自家跟大宗师渊源颇深,脸上有光;一方面又因为大宗师进门后仅对自己说话,更是高兴,他连忙带着儿子躬身道:“大宗师莅临,寒家蓬荜生辉,大兄知道后心里定然也是欢喜的。”
一旁的徐鸾更是得意,此时的他不用转头,都能想象到周围看向他父子的目光中全都是艳羡之色。
这时,大宗师转头看向屋内众人,他的脸上早已敛去了和善之色,那股浓浓的官威顿时又爬上了他的脸颊。
“我看你们站在前面的都是身着澜衫,想来是海陵县学的生员了?”大宗师道。
台下一众生员全都拱手称是,弯着腰不敢起身。
“钟灵毓秀之地,读书人果然非同凡响!”大宗师道:“都把头抬起来吧!不必拘礼!”
这时候,院内外所有读书人这才抬起头来,可以正大光明打量这位一省文教系统最大的官儿了。
“县学有生员几何?”大宗师发问。
本来这种回话的角色应该是县令,但奈何县令还未到任,胡县丞只好赶鸭子上架,战战兢兢回道:“禀大宗师,县学共有生员六十八人,按朝廷规制,共有廪生二十人,增生二十人,附生二十八人,除老病不能成行者二人外,其余六十六人俱已到场!”
徐鹤心中暗暗佩服老胡,这明显是事情做过功课了,别小瞧这些数字,有些惰政的官员还真未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