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这里的猫腻多得很,本官受皇命特任经历司经历,今日就想看看,谁还敢像刚刚那人阳奉阴违?”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厅内落针可闻。
直到外间传来军棍打在肉上的声音,以及痛苦的闷哼声,徐鹤才再问道:“你,你是不是也想出去陪他!”
众人一齐抬头,想看看这个【你】到底是谁!
刚刚那想开口的年轻人吏员见徐鹤指着自己,连忙懊丧走出道:“小的带经历大人去!”
走到后室,室内十分宽广,一排排架子排列其中。
每个架子上都按年和卫所名标注得清清楚楚。
徐鹤随手拿去一本至正三十三年永州卫的移文,只见上面写道:“今春有勾军家丁尽者九百二十三户,逃军死亡及事故者,或家本军籍,而偶同姓名、里胥报复妄报冒解,或已解而赴部声冤者,凡一千三百七十六人,请遵定例,皆兴豁免!”
什么意思?
一个春天,死绝了的军户就有九百二十三户。
逃避军役死亡以及因事死亡的,或者家人已经编入军籍,但因为同名同姓,里长因为徇私报复又把名字填上去,要求解送的,或者已经解送,而奔兵部喊冤的,按照以往的处理意见。这些人都应该免除军役了。
一个春天,湖广行都司,只管着襄阳、郧阳几府,五位三所的湖广行都司,一个春天就少了二千多个兵。
理由千奇百怪,甚至还有里长胥吏报复,让同姓名冒名顶替。
这种理由都能想得出来,简直可笑。
按照朝廷律令,军户几种免除兵役的情况都已经在这个文件中出现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怎么可能一下子没了这么多人?
对方作假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直接照抄律令安排理由和借口。
上报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这帮官老爷们没有人去查,或者早就被喂饱,不会去查。
所以,最后这些人,莫名其妙消失在大魏朝的户籍中了。
至于他们是不是去了地府?
有,但绝对不可能这么多。
这些人估计大多数都成了永州卫上层的家丁或者长工了。
徐鹤只是随意翻看几份文件,只见里面全都错漏百出,一眼假。
很显然,对方压根没把造假当成技术活,或者……上传下达,下面人活干得太糙。
徐鹤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这里面,除了一些不重要的公文往来,只要是涉及到钱粮、兵器、人口,那每一份都不能深入推敲,推敲一份,就应该杀几颗大好的头颅!
他满脸阴沉地看着年轻书吏道:“你,去把罗青霄,就是昨天闹事的那个候任湖广行都司断事官的移文找出来!”
“是!”
不一会,年轻吏员小跑着拿过文件,递给丁泽。
徐鹤接过文件翻开一看,只见罗青霄的事情其实已经办好了,连关防都已经盖好!
对方扣着不发,显然就是想在昨天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呵呵,好,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官威!”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大都督到!”
徐鹤眼睛微微眯起:“俞稷,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