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哼了一声,没有任何避讳:“在我离开金陵的这段日子里,有些人很是放肆,竟将手伸到了魏国公府,重金收买的我管家,若不是管家心中有些忠义,魏国公府都被人看了个通透,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具奏到陛下桌案上!”
作为武将,徐达知道如何让朱元璋安心,那就是不表现出任何欲望。
不好权,不好钱,不好女色,不贪慕荣华。
无欲,则无威胁。
可徐达也有自己的“隐私”,不喜欢府里一点小事,看了什么书,皱了几次眉,叹了几口气,和老婆敦伦了几次,都被人传出去。
顾正臣知道,徐达口中放肆的人是陈宁,只是以徐达的聪慧应该也清楚,陈宁不过是伸手的人,但让陈宁伸手的,则是胡惟庸。
有些事,不好点破,大家心知肚明便好。
“说些什么话呢,怎么还挥起拳来了。”
朱标笑着走了过来。
顾正臣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朱标摆手,落座,看向顾正臣:“顾先生去了地牢一趟,受惊了吧,这杯酒,孤为你压惊。”
“岂敢。”
顾正臣连忙举杯。
朱标笑道:“你连官员都敢殴打,还想要摁着刑部尚书揍一顿,如此大胆量,怎么就不敢饮一杯酒?”
顾正臣冷汗直冒,这酒诛心啊。
朱标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好了,父皇将惩罚你的权力交给了孤,孤想了想,就罚你多饮三杯酒吧,只是日后切莫如此鲁莽,官员的脸面和威仪不能丢,不可如市井之人动粗。”
顾正臣松了一口气,连干三杯酒,然后说:“殿下,不是我鲁莽。有人当着我的面,威胁我全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若下次还有官员敢如此,咱宁愿受六十杖,发配两千里,也要打掉他满口牙!这事换作太子,呵呵,估计他全家都没了。”
朱标脸颊上的肉微微动了动,换做咱,谁还敢威胁全家……
陈宁此人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跑去羞辱人,太过下作,只是父皇偏偏信任陈宁,自己也无他法。
朱标并没有为难顾正臣,反而轻松地说:“你打官员这事算是传开了,想来日后也没人会轻易招惹你。今日召你来,是因为你留居金陵日子不多,而军队信仰一事尚未敲定,父皇将此事交给魏国公、宋国公、曹国公、靖海侯等人,大都督府官员多有参与。你是提出之人,理应高屋建瓴,规划明晰,让他们也好有个方向。”
顾正臣微微点头:“军队信仰,在我看来,除了需要塑造军士对朝廷,对皇帝的绝对忠诚外,还需要赋予军士荣誉感,自豪感,让他们以军士为荣,而不是以军士为耻。”
说到这里,顾正臣站起身来,端起酒壶:“眼下朝廷实行的是卫所制,军士补充很是单一,一旦军士老了或牺牲,不是军士子孙接替,便是勾补军士族人,且卫所之中有不少军士是罪囚。在我看来,罪囚不应成为军士,这是对军士的一种贬低,是阻碍军士拥有信仰、自豪感的障碍!”
“罪囚若发配卫所,可将其充为劳役之人,从事修补城墙,耕作,后勤诸事,而不是作为军士身份。让军士变得纯粹,他们是戍边卫国,勇猛无畏的男人,是征战沙场,杀敌流血的汉子,不是与罪囚为伍的罪人!”
“另外,卫所军士需要引入文教,开展扫盲,让军士识字。若这一点不好做到,也应该在军队之中建立一支督官队伍,深入百户乃至总旗一级,讲述历史之上的将军伟业,李牧,卫青,霍去病,李靖,岳飞等等,以这些人的丰功伟绩,来点燃将士杀敌报国的雄心……”
朱标仔细听着顾正臣的话,连连点头。
徐达、吴祯端着酒杯,神色认真。
冯胜、李文忠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眼中的敬佩。
不得不说,顾正臣并不是一个只会提出问题的人,他同时也拥有解决问题的思路与方法,他所言之策,虽有些惊人,但仔细想来,也并非没有道理。
顾正臣搁下酒壶,肃然道:“当然,要让军士对朝廷高度忠诚,就必须告诉所有军士,他们为国牺牲是值得的,他们的名字没有人忘记,他们的英魂将永垂不朽!为此,朝廷应打造英烈碑,将他们的名字镌刻其上,供万民、万世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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