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第一步,先欺骗过自己的身体。
把这当做一场不能ng的沉浸式演出去对待,摄像头无处不在,审视和挑刺的目光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如影随形。
挑战性鼓动着肾上激素迅速增长,白烬述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快,身体模拟出了紧张与兴奋的情绪。
但他的大脑依旧冷静。
白烬述的眼中略过一丝精明的笑意,随即这点笑意就变成了那副在邪神面前惯常的顺从与乖巧。
他灰色的蛇瞳浅眯着,两滴活着的泪痣在眼尾处闪烁,然后隐没在一片纤长眼睫投下的阴影里。
像条俯在神明膝上的美人蛇。
收起了锐利的獠牙和毒液,懒散地垂下了眼睫,短暂地休憩在了祂的膝上。
基金会的摄像头随机照例在队员们中来回切换,就在即将切换到白烬述这里时,它略微闪了闪,屏幕上划过几丝雪花。
接着,它就像是忘记了刚刚还打算拍摄白烬述一样,丝滑地绕过了这个房间,落到了正在房内查阅资料的云广身上。
几条疑惑的弹幕划过:
【是我看错了吗?刚刚屏幕怎么闪了闪?】
【怎么雪花屏了一下?】
【链接问题吧,基金会有些未知空间的链接是不太好,可能这会有什么强能量波动,所以就雪花屏了。】
【我们克系空间是这样的,直面旧日的时候直播必卡顿,一般雪花屏就是半夜克总睡醒了出来遛遛弯,习惯就好。】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让我为你介绍我们的天主与舅父克苏鲁.jpg】*
【克总侄子也看直播啊,你上大号说话吧,给大家长长见识。】
【???朋友,你现在说你打错字了还来得及……】
【即使是放眼整个克苏鲁神话集与死灵之书,“舅父”这个词语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那个词是“救父”啊!!!是“我们的天主与救父”,求求你打对好不好,这样真的很吓人!!!】
【完了我忘不了这个错字了……谁把我打失忆……】
浅黄灯光下的平房内,怀嘉木神色如常地又翻了一页书。
在书籍投下的阴影下,白烬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种短暂脱离同步率失去所有情绪感知的感受不太好,就像他之前度过的那些日夜一样,有违他进入这里的初衷。
但该说不说,很适合睡觉。
佘莫楚的懒散情绪感染到了他,他这会困了。
这个角色的情绪太激烈,他的梦境比他更擅长保留这些情绪,白烬述本来还做了死完两个队友之后今晚做噩梦的心理准备,但现在有了怀嘉木这个大型抑制剂自动前来,他今晚看来能睡个好觉了。
不等他起身,房内的灯光骤然一暗。
太好了,他的大型抑制剂还能远程关灯。
白烬述非常自然地往旁边一滚,准备进入婴儿般的睡眠。
睡之前,他还不忘睁着一双打完哈欠后水光泛滥的眼,对着邪神征求同意似的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他知道怀嘉木看得见,就像怀嘉木知道他也看得见一样。
在邪神时不时的翻书声中,白烬述闭上眼睛,同步率回到固定属性常态比例30%,那些崩溃地失控地情绪重新回到脑海。
白烬述摸索着抓住了怀嘉木的衣角。
好,这会15%,用来睡觉刚刚好。
睡前都不忘虔诚祈祷,他真是邪神的忠实信徒一枚呀。
直播间镜头依旧选择性地忽略着这个房间,明月高悬,所有队员不约而同地进入睡眠,逆流的时间线朝前缓慢地跳跃了一天。
——————————————————————————————
基金会调查队员进入未知空间第四天。
景区项目地理调查队进入山村第三天。
在烧水壶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中,白烬述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以往那些总是翻涌着情绪的梦境,一.夜无梦,这次他睡的异常沉。
外面的天色透过淡蓝色的帐篷,给这个不算大的空间投下了一片静谧的光影,帐篷外传来队员们的说话声音,白烬述把头发往后捋了捋,从睡袋中翻身起来,环顾了周围一圈。
昨天晚上那个等他睡着的时候还在看书的邪神已经不在这个帐篷里了,看来要不就是昨天他没有出现,要不就是自己起来太晚,作为“马老师”,怀嘉木已经出去了。
怪不得醒来的时候总感觉多了点什么。
白烬述抬起盖在睡袋上的外套抖了抖,搭着这件衣服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是熟悉的溶洞,果不其然,又多了一个人,张鹿的背后站了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生
看见他从帐篷里走出来,鲁长风很高兴地喊了一声:“楚哥,你起了啊?”
话才出口,鲁长风动作一顿,感觉这问候语竟然是如此该死的熟悉。
上个未知空间中,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向他奥哥问好的?
好在佘莫楚看起来并没有起床气,他头发睡的有些乱,翘的到处都是,淡化了他那股诡异非人感带来的毛骨悚然,反而显得生活化了不少,不看那双眼睛的话,说这是个早上刚从宿舍里爬起来准备早八的大学生他都信。
就是他手腕上搭着的那是什么?
鲁长风奇怪的眼神看向了那件搭在他楚哥手上的黑色外套:“楚哥?这什么啊?”
他记得前几天佘莫楚身上没有穿这件外套吧?他楚哥身上不一直都是那几件冲锋衣吗?
“这个?”白烬述抬起手,得到鲁长风肯定的点头之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声音随意道:“哦,这个应该是马老师的外套。”
鲁长风:???
马老师的外套为什么会在他那里啊???
“不知道,”白烬述毫无心理负担地甩锅给明天的自己,“反正我醒来就在那了,可能明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吧。”
“哦……”鲁长风被这理由说服了,摸着后脑看着佘莫楚搭着这件外套敲开带队老师帐篷的门,说了几句什么之后把外套递过去,然后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向他们走了过来。
“早,”他半垂着眼睛懒得看人似的朝所有人打了个招呼,“今天早上出现的是谁?”
“岑祈雯,”站在张鹿旁边的女生自己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已经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相比起前两天的江金明和毕妩,她似乎和这次探索的其他队员不是很熟的样子,在里面也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骤然得知自己今天会死的消息,她不由得对所有人都充斥着一些非必要的警惕和紧张。
毕妩抱着臂站在管红雁旁边一言不发,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才开口向所有人问道:“昨天我死了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餐桌上,所有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和她在同一个帐篷内的管红雁摸摸鼻尖:“我给你说吧。”
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但唯一对毕妩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其实不是她的死亡,而是她的死亡是被她自己的固定属性【盲生】所造就的。
赖以生存的固定属性变成了把自己推向死亡的最后一把推手,毕妩从早上一醒来开始情绪就不太好,和昨天的江金明不同,江金明的死亡是遭遇了“香菜”的不可抗力,而她则是相当于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这让她对自己的固定属性充盈着抗拒。
——即使通过空间内的因果律知道,她已经不会死于今天了。
这是心理上的一种抗拒,想要克服它还需要很多时间,但坏消息是,现在她也没有什么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间。
结束这顿早饭之后,探索队员们就将进行今天的线索搜证。
所有人都需要她的【盲生】继续提供线索,为了不让整个队团灭在这里,她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空间。
“今天我们的目标是去找一下那个所谓的村庄旧址,”云广照例开始分析今天的任务,“按照张鹿使用【初级民俗学精通】的结果,一般来说祖坟的选择都会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地方,这里的墓葬群分布在零零星星的山洞中,我们只需要跟着山洞往前走,就可以顺着祖坟分布的方位,大致找到旧址的位置。”
“对,”张鹿肯定道,“而且今天不会有山体滑坡,今天的探索过程是绝对安全……”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接触到了岑祈雯的视线,不由得卡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今天岑祈雯一定会死。
那么这场探索,又谈何绝对安全呢。
这样的绝对安全只是相对于他们这八个人来说的绝对安全,对于岑祈雯来说,这就是绝对死局。
所有人都知道,她今天难逃一死了。
岑祈雯听见她话说到就没了声音,咬了咬下唇,这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咳,”云广打断了张鹿的话,“那我们今天安排就是这样,张鹿,你把野草的图像给所有人阅一下。”
张鹿打开小队内的临时会话群聊,在群内发送了几张照片。
那是一根野草的三视图,拍摄的人十分细致,各个角度的图片都有,甚至还有俯视视角和根茎形状推断,生长环境推测。
“这个就是村民家里的腌菜,”张鹿这下也不敢乱说话了,语气谨慎道,“如果大家在山上看到形似这样的野菜,一定要说出来,确认无误之后直接采摘,最好每个人身上都留有一根这样的野菜。”
众人点点头。
“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有一种传染疾病,”云广拍了拍手,做最后的嘱咐,“虽然按照昨天的情况来看,大家肯定都没有感染上这种疾病,但是今天我们还是要小心预防,尤其是你,祈雯。”
岑祈雯抬起头,很紧张地点了点。
“我们找到野草之后,第一个拥有野草的队员一定要是祈雯,”云广并没有因为岑祈雯今天必死而将她排为备选项,反而是将保护她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这让岑祈雯眼中的紧张和恐惧略微下去了一些,“大家理解一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是肯定没有事的。”
所有人很理解地点点头。
“那好,需要注意的都说完了,”云广站起身,看向管红雁,“昨天那个山洞的位置你还记得吧?”
昨天下雨的时候领他们下去的就是管红雁,找到山洞的也是管红雁,按理说她会是对那一片最熟悉的人。
“记得,”管红雁也不含糊,“毕妩,我先去找,要是找不到了或者我们发现不了新的祖坟了,你再用固定属性。”
毕妩点点头。
“走吧。”
吃过早饭后,目前接近满编,已经有九个队员的探索队走出溶洞。
管红雁有一定的记录天赋在身上,她昨天只跟着毕妩走过那条路一次,今天却领路领的异常顺畅,不一会几人就到了昨天的那个平台上。
然后管红雁朝着太阳的方位看了一眼,又根据昨天毕妩死亡的山洞推测出了他们向下撤离的路线,领着所有人到了昨天那个埋着无数尸骨的山洞面前。
山洞还是昨天那副模样,为了确认方位有没有错误,众人进入山洞,模仿着昨天他们躲避山体滑坡时的样子生起了火堆,然后鲁长风坐在那个位置上,重新试图浮现出那个三角形的图案。
就在所有人都在山洞内时,管红雁忽然环顾一周,发现好像缺了一个人。
“佘莫楚呢?”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你们谁看见他人了?”
刚刚找山洞的时候不是还在吗?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他好像没有上来。”云广回忆了一瞬,“你出去看看?”
“佘莫楚,佘莫楚?”管红雁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
不等她走出山洞,她就在山洞下面的小坡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佘莫楚正站在山洞门口,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看什么呢?”管红雁走过去奇怪道。
“野草,”佘莫楚转头看了她一眼,用下巴点了点地下,示意她去看。
“你们没有发现吗?”他语气平淡,可不知道为什么,管红雁就是从里面听出了一种“你们都瞎吗?”的嘲讽意味。
在她旁边,佘莫楚还在继续说话:“这种被做成腌菜的野草,就长在山洞外面。”
他抬起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山坡:“这一片,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