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龙模糊的视线隐约见到来敌,一把扔掉盾牌,以铜锏为杖,竭力站起,用颤抖的双手握住铜锏。
“杀——”燕龙吐出一口血沫,半眯着眼睛,面部经络毕现,显得异常狰狞。
在这种情况下,他以一敌三完全没有胜算,可他全然不知恐惧为何物,反而踉跄着脚步,向敌人迎去。
“大哥,你先下去歇息,弟来也!”
蓦然一声大喊,来自燕龙身后,一个和他一般魁梧有力的背影挡在了身前。
此人同样有旧伤,胳膊上缠着染血的白布,一手刀一手锏,饿般冲向三名羌兵。
他叫燕虎,镇守龙头关的二将军。
只一个回合,燕虎就将两名羌兵斩落在地,其中一人则被他一锏击中,横飞出去,坠落城下。
燕龙长呼了一口气,领着七八个搀扶在一起的幸存军士,一步步向瓮城后方城楼挪去。
他只有半个时辰休息,无论发生什么,他必须带着休整后的队伍再次返回,接替燕虎,以顶住羌人的疯狂进攻。
最近的半个月里,他和燕虎就是这么过来的,直到暮色降临,羌人不再攻城为止。
脱离战团后,燕龙第一时间低头往瓮城下方看去。
瓮城下方的中间位置,有一个演武场。
演武场靠近主城门一侧,设立了一座高约三尺的点将台,一位须发花白、身披重甲的老将大马金刀端坐椅内。
他叫燕昌,是镇守龙头关的统兵大帅。
在他身后,立着三面被风沙吹成了灰黄色的旗帜。
第一面旗上书一个“虞”字,代表大虞王朝。
第二面旗上书一个“燕”字,这是帅旗。
燕氏一族,在大虞王朝战功赫赫,荣宠五代,被封为“武威将军”,世袭罔替。
第三面旗帜上书“镇国”二字,一年半之前,燕昌因战功赫赫,被大虞王朝封为“镇国公”。
燕昌面对长子燕龙投来的目光,只抬首瞟了一眼,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燕龙嘴巴一咧,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应该笑,因为这半个时辰里他斩敌近百,确保了城楼不失。
“父帅,大哥和二哥已经鏖战多时,让我上城楼吧。”
在演武台前面,一名跨着黑色战马的小将喊道。
但见他剑眉星目、鼻似悬胆,唇如刀削,面如冠玉、发扎素带,年约十八,如果不是在这沙场上遇见他,肯定会把他当成一个体魄比一般书生强健的文人,这就是武人文相。
他正是近两年来令羌人闻风丧胆的龙头关三将军——燕云,燕昌的第三子。
他手提亮银云吞龙纹枪,腰挂六棱精铜霸王锏、肩系紫金银胎铁臂弓,背负二十支穿云箭,白袍罩鱼鳞锁子甲,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燕昌眯着眼睛看了看城楼前方,喊杀声正烈,没有回应燕云的请求。
“父帅!”燕云再喊。
这时,龙头关厚重的城门传来隆隆的撞击声!
显然,城楼上的守军对敌人的压制不够,敌人的重甲已经推着攻城锤到了城下。
城门另一侧,一支百人的羌兵队伍密密麻麻聚在一起,以盾牌为掩护,推着一辆粗达五尺的老树和巨石配重组合成的攻城锤,喊着号子,对着城门来回撞击。
坚固的城砖似乎也抵不住这巨力,多出开裂,石灰噗噗下掉。
很快,城门在强力中被顶开了一道缝!
镇守城门的大虞军士赶紧拿着木柱顶住城门,或者合身而上,拼死撑住。
然而,撞击力实在太大了,木柱很快就被撞断了两根,几名以身体护门的军士更是被震得口吐鲜血。
燕昌须发皆张,暴喝:“燕云听令,死守城门!”
说完,他从椅内起身,快步走至演武台边,骑上马背。
两名军士抬着一杆破甲长槊快步上前,燕昌用脚尖一挑,就将长槊擎在了手中。
“随本帅上城楼!”燕昌一挥手,早就在此待命的二百甲士在两名偏将的带领下,紧随其后,直冲台阶。
“父帅小心!”燕云道,再一转头,目注即将支离破碎的城门。
“打开城门!”
一众军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狐疑地看着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