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碗??”阿关瞄着阿姑手中那只脏兮兮的海碗,心里暗叫不妙。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多只眼睛盯着,不可能像前两次一样偷偷倒掉。
妈妈递来一炷香,阿关接过,心不在焉地拜了两拜,随手往香炉上插,一股扑鼻恶臭迎面而来。阿关给这阵怪异的臭味熏得几乎想呕,但他还是揉揉鼻子强忍下来。
另一边,阿姑拿出一张黑色的符,凑上蜡烛点燃,口中念念有词,挟着符放入碗里搅了搅。接着一句话也没说,冷冷地端着那碗还冒着烟的符水走向阿关。
碗还没到,恶臭已袭来,不同于燃香那股刺鼻异臭,这符水弥漫着一股腐尸臭味。阿关见阿姑已经来到他身旁,加上闻到那股符水恶臭,吓得冷汗直流。
“低头!”阿姑伸出手捏着阿关后颈,将他头压低,再将手按在他头上,口中碎碎喃念起来。
阿姑念得急快,口齿又不清楚。阿关只能大概听懂一点,大意是讲阿关既然认了顺德公做干爹,就得一心一意信奉顺德公之类宣誓一样的话语。
阿姑念完,将碗端到阿关面前,冷冷地说:“喝光了之后跪下磕三个响头,你就是顺德公的契子了。”
阿关涨红了脸,看看阿姑,再看看妈妈。月娥一副期待的眼神,众师兄弟姐妹们也个个兴奋不已。
他又看了看那碗符水,里头除了黑色的汁液外,还沉着一堆堆烂烂的东西,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不过有几只昆虫的脚和翅膀倒很显眼。
“我??”阿关让那股臭气熏得有些头昏,后退一步,面有难色地说:“呃??我??我可以不要喝这个吗?”
话才刚说出口,阿关只见到庙里所有人都张大了口,惊讶地看着自己。
月娥急忙拉住阿关:“你说什么?”
“这??这里面是什么?为什么有这些奇怪的东西?而且??为什么突然要我做顺德公的干儿子?”阿关问。
“这都是顺德公的神物,都是顺德公给的药。你不要怕!快喝!”月娥拉着阿姑说,一边向阿姑解释:“歹势啦,阿姑!我儿子昨天才出院,脑筋有些不清楚??他愿意做顺德公的妻子啦!”
阿姑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阿关见妈妈语气转急,心中也有些慌张,他摇了摇妈妈的手臂,嚷嚷起来:“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你快把符水喝了!快给顺德公磕头!快!”月娥从阿姑手上将那碗符水接过,就要往阿姑嘴边凑去。
“我不要喝这个!”阿关骇然扭头,同时一把将碗推开。
磅——碗公在地上砸成了碎块。
阿关让那黑色浓稠符水溅了一脚,稀奇古怪的黏团碎块残渣撒了满地,有些像虫的东西还缓慢地蠕动着。
所有人都愣住了,阿关连连后退,还不停甩着脚,生怕肮脏符水渗透裤管沾到皮肉上。
“你这孩子!”阿关妈妈尖叫着。
几名师姐妹也纷纷站起,指着阿关骂:“死囝仔!”
“你做什么!”
阿关心里十分害怕,颤抖地对月娥说:“妈,你??我们回家吧,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去什么医院!”月娥尖叫着冲向阿关,迎面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阿关脸上,接着一下又一下,像雨点般地打在阿关肩膀、手臂上。阿关用手护着头脸,连连后退。
更多师兄弟姐妹们站起,大声责骂阿关。阿关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往庙门口跑,一名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拦在阿关面前不让他走。阿关顾不了那么多,用力推了那阿伯一把,将阿伯推得撞上那发黑生霉的红庙门,只听那阿伯哎了好大一声。
阿关逃出了庙,狼狈跑着,身后还传来妈妈的尖叫和信徒们的责骂声。他不断地跑着,脑中嗡嗡作响,根本无法理解方才发生的事。一想到那浓得和八宝粥一样的恶臭污水,便不难理解先前医生、护士见到妈妈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