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宵走出去,不多时返回,手中多了药膏与细布。
辛柚默默看着他抓起她的手,涂了药膏,用细软的白布把她手掌缠绕。
“没有那么娇贵,贺大人不必如此。”辛柚往回抽手。
她的手腕却被对方的手牢牢抓住。
“我是个很倒霉的人,从我懂事起就意识到了……”
辛柚不觉停下了动作。
“时不时会受伤,偶尔还险些丧命,从没见过父母的样子,可能这世上让我在意的只有桂姨……”男人的声音春水般清透干净,没有自怨自艾,没有煽动情绪,只是纯粹讲给眼前的姑娘听,“活得这么艰难,似乎放弃也没什么可惜。可我还是觉得活着很好,能看书,看风景,遇到有趣的人和事。寇姑娘,你才十七岁,等你七十岁时向后辈讲述报仇雪恨大快人心的年少往事,不好吗?”
他说完了,也包扎好了,一双黑眸温和看着面前少女。
辛柚从他眼中看到了藏得很深的祈求,“不好”那两个字突然间说不出口了。
她低头看着缠上了细布的手,缠得很细致。
“伤口虽细却有些深,缠上能防止碰水,等晚上记得取下来换药。”
“多谢贺大人。”辛柚道了谢,一直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
她爱惜自己这条命,必要时,也不吝惜这条命。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她绝对无法忍受庆王一直当着高高在上的亲王,将来还要当太子,当这大夏的主人。
贺清宵看出了她的坚决,微一沉吟,道出一事:“庆王等人定北赈灾,很可能有贪污之举。”
辛柚微怔:“贺大人有线索?”
“前两日锦麟卫发现一人形迹可疑,抓捕后审讯,那人自称北泉县主簿之子。此次定北地动受灾最严重的是北安县,北泉县离北安县最近,受损也很严重。这人说,北泉灾民迟迟等不到救济冻死饿死无数,他的父亲向上反映却惨遭杀害,他一路逃往京城想要告御状却遭到京营统领伍延亭麾下追杀——”
“等一下。”辛柚神色有些异样,“这个人是不是身量中等偏瘦,五官清秀的年轻人?”
贺清宵一怔:“寇姑娘认识?”
“不认识,但有可能见过。”辛柚话没说满,却差不多能确定是那日藏在她马车下的年轻人,“贺大人,我能见见他吗?最好是悄悄看一眼,不必惊动对方,看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个人。”
贺清宵不怕辛柚提要求,就怕她心如止水只存死志,自是答应下来。
辛柚很快隔着一面墙,透过专门留出的孔洞看到了那个人。
是去千樱山那日遇到的年轻人无疑。
“是他。”辛柚也没隐瞒,向贺清宵讲了那日的事。
“这样看来,此人所言比较可信。”
“贺大人打算怎么做?”
“我已派人秘密前往定北查证,如果那人所言属实,自是要让今上知晓。”贺清宵看着辛柚,正色问,“寇姑娘,给我一些时间可好?”
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想听的答案。
“好。”辛柚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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