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顾景熙怒斥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没想到平日里知礼懂事又孝顺的养子,竟有如此恶劣的一面,自己还没死呢,就敢对长辈口出恶言,若自己死了,这小姑娘还不知被如何对待。
他气得不轻,声音里透着怒意:“她若是毒妇,这举止轻浮的婉儿姑娘就不可能进顾家的门,你再如何喜欢,也只能养在外面做偷偷摸摸的外室。你屡次不敬长辈,可见没有悔改之意,看来是惩罚太轻,再加五鞭刑。”
再加五鞭刑,那不就是二十五鞭刑?
顾修明心生惧意,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不敢相信养了他那么多年的父亲,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想把他往死里打,看来这孟瑾瑶魅惑人的本事挺大,没白瞎了那张脸。
而李婉儿脸色惨白,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举止轻浮”这四个字,没有哪个姑娘能接受得了这样的评价,这样的评价就是耻辱,左邻右舍都是白丁,她父亲却是秀才,她年幼时跟父亲认字,也识得一些字,自认为比左邻右舍大字不识的姑娘优秀,若不是父亲早逝,或许能金榜题名,她还能做个官家小姐。
孟瑾瑶倒也不恼,只觉这前未婚夫天真,被宠得天真,许是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被长辈拒绝过任何要求,没受过挫折,又或许是因爱情而失智,竟然会认为一个出身低微的姑娘能嫁给他做正妻,就算这姑娘没私奔,也达不到大户人家正妻的标准,除非这姑娘真的十分优秀,能让顾家抛却门第之见,很显然,这位婉儿姑娘并没有那么优秀。
她宛若看傻子一般看着顾修明,不疾不徐道:“儿啊,你是侯府世子,难道就不知道‘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的道理?堂堂侯府世子夫人,日后是要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让一个会与人私奔的姑娘来当?”
她见顾修明脸色马上僵住,仿佛是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戳对方心窝子的话:“儿啊,母亲知道你喜欢婉儿姑娘,但她只能做妾,你放心,母亲会给你另选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做正妻。”
她说着摇头轻叹,语气间颇有几分惋惜:“这个你也不能怨我们做父母的不通情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任性鲁莽造成的,你得承担后果。若你早说清楚,退了亲事,婉儿姑娘虽然出身低,但你努力征得你父亲同意,再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婉儿姑娘娶进门,那她就能成为世子夫人。”
这样一席话下来,顾修明冷静下来,也沉默了,他心里明白孟瑾瑶说的都是事实,若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让事情落得如此地步的,然而没有如果,大婚的前一晚,他后悔了,只想跟心爱的姑娘厮守一生,就去找了婉儿,想着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父亲气消了再回来。
李婉儿怔怔地看着孟瑾瑶,没想到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她邻居家的姑娘与男子私奔,最后被找了回来,父母都同意让他们成亲了,而她名声都没了,顾家竟然没有择黄道吉日娶她进门,而是另娶正妻,等正妻进门再纳她为妾,第一次认识到高门大户与平民百姓家的不同。
顾景熙见小妻子明明比他那不肖子还小一点,可长辈的架子却端得十足,颇有几分违和感,若是忽略她那张稚嫩的脸,还真有几分做母亲的样子,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修明对上这丫头,只有吃瘪的份儿。
沉默了良久,顾修明第一次向孟瑾瑶低头,祈求道:“父亲,母亲,儿子想等禁足期满,就择个吉日把婉儿纳进府,还望父亲母亲成全。”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与婉儿已有夫妻之实,若是有了身孕,却又没能进门,孩子就成了外室子,还有可能因长辈想维护顾家名声,下令一碗堕胎药给打掉。
顾景熙听了,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问:“哪有正妻没进门就先纳妾的道理?放在哪个贵勋家都不敢如此荒唐,还没娶正妻就纳妾,哪个大家闺秀会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