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冰冷又疏离,狠狠的把楚天妤推开,楚天妤垂眸时,眼中一片苦涩,猜到他一定会说这样的话,可听到的刹那间,楚天妤的心口还是不可抑制的痛了一下。
叹了一口气,楚天妤看向窗口轻轻喃语。
“如果说说就能断绝一切关系,我也不会让楚西风做我的哥哥,可他的骨子里流的是和我一样的血,这是我怎么都洗不掉的。”
楚西风三个字刺进耳朵里的时候,楚轻鸿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得抱住了头,倦起身子,瑟瑟发抖间,那些不堪的过往像噩梦一样窜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不想回忆,可他也无法忘记。
那是一种怎样的耻辱,那是一种怎样的奇耻大辱,谁能明白?
如果不是楚西风,现在的他,又该是怎样的一种际遇,他的母亲又岂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看着他痛苦得身子颤抖不已,楚天妤眼中内疚不断溢出,她拍了拍楚轻鸿身上的被子。
“四哥,楚西风不过是二姨娘的一个傀儡而已,我已经把他过继到了二姨娘的名下,从此以后,我们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再他再敢为非作歹,我第一个就杀了他。”
“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也想让你重新拾起书本,重新去考试,我们一起努力越走越远,哪怕在这过程里死在了路上,我也觉得值得,至少我们努力过,的据过……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也罢,或者你想报仇也罢,四哥,这样的日子我看着心里很不舒服,往年你难我也难,这没办法,但是我现在想改变了,四哥,你慢慢的相信我,好吗?”
相信?
当年不就是因为楚西风那一点善意,让他信了一个全部,结果呢?他毁了一个全部。
这些人,一个个的让他相信,到最后却把他腐烂得体无完肤。
楚轻鸿满身戾气,沉冷的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楚天妤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得到他的回应,长长的叹了一声,过去那么多年的打击、痛苦,一步一步艰难如此,他走到现在是多么不易,如果会轻易相信她,那才怪呢。
只怕他的心里早已与自己一样,千疮百孔,腐烂得没有一丝人性了。
“你走吧!”
楚轻鸿冷冷的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楚天妤,对于楚家的每一个人他都没有好感,有的只是无尽的恨意和冷漠。
他闭上冰冷的双眸,脸枕在胳膊上,拳头紧紧的握着,像他这种不祥的人,就算是再惊才绝艳,就算是再能干,也没有用的,所以他注定会孤独终老。
“好。”
楚天妤轻轻点头。
“饭菜热在这里,你一会舒服点了就赶紧吃了,不要和食物作对,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好的,另外药也放在桌子上,你要记得煎来吃,这病虽然没有办法根治,但是可以通过调理减少他发作的次数,也不会致命……”
“你知道什么!”
楚轻鸿突然间坐了起来,一双枯井似的眼眸溢出厚重的寒冰,他怒视着楚天妤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胸膛起伏间,他的怒火越来越旺,可在对上楚天妤那双清莹又隐含着委屈的双眸时,他又迅速移开目光,指着门口。
“你走吧。”
楚天妤垂眸苦苦笑了一下,其实……她和楚轻鸿很像,所以她能格外的理解楚轻鸿现在的心情。
“好。”
她起了身,慢慢走出内室,楚轻鸿的手下意识的往身下一摸,没有摸到咬在嘴里的小木棍时,心里一惊,急忙低头寻,结果摸到枕头底下,打开一看,咬棍在那里,还有很多很多的银子也在那里。
那是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银子,也从来不敢奢望的数量,抓起银子的时候,一股子怒火在胸膛里不断的翻涌起来,他红着眼睛将银子狠狠的甩了出去。
砰……
楚天妤背影一僵,双眸微动,看着自己脚下被扔出来的银子,缓缓蹲下身子一点一捡了起来。
“四哥。”
她没有回头看楚轻鸿,只是看向窗外的荒芜,嗓音淡漠。
“如果我是你,在这样的境遇下,哪怕是买命钱,我也会捡起来花掉,人应该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让自己活下去,挣扎出一条出路,等到强大起来的时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紧握着手里的钱,楚天妤一粒一粒的数着银粒子。
“这是我和别人打赌赢的,来路很干净。”
她把银子放进自己的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清风院,墨儿已经把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鸣舟把那个简单的灶台重新打造了一下,如今看起来就像模像样了。
“走吧。”
墨儿和鸣舟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朝着楚天妤施了一礼,两人都转头看向屋子,随后一起离开。
楚轻鸿静静的坐在硬板铺上,一动不动,像是一个雕塑,双眼冰沉像是一抹深渊。
风从破窗户里灌了进来,带着雨水的湿气,吹在身上有一股湿湿的寒意。
安静了!
有多少年,这儿没有来地人了?就连侍候他的那两个下人也好几年没见面了。
白天黑夜,黑夜白天,四季替换都是他一个人,到现在他都记得自己抱着母亲的尸体坐在这张床上,坐了整整三天三夜。
冰冷的尸体,从温热到冰冷,从柔软到僵硬,从香到臭,从白皙到长出尸斑……
每一个细节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每一次发病的时候,他都在想,母亲会不会在那里等着他,会不会接他,会不会……一巴掌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生这样的病,为什么不能让她过好日子,为什么要害她过这种苦日子。
她说,她们母子缘份已尽,来世不要再见面,可他却还想唤她一声母亲。
楚天妤说报仇,他有能力报仇吗?
把自己的命报进去?
风呼的刮了进来,哐当一声把原本就烂了的窗户一下子吹得跌落了下去,楚轻鸿从那场恨意里清醒过来,微微蹙眉,后脑上的伤其实不怎么疼了,但……他摔过无数次,伤过无数次,只有这一次,是被上了药的。
纱布上还残存着一抹淡淡的清香,那应该是楚天妤的。
跌跌撞撞出了厢房门,走到那片窗下,捡起掉下来的窗子,他想要重新安上去,却在抬眸的时候看到了一尘不染的院子,杂草、碎石、枯叶全都不见了,干净得有些不像是他的地方,让他非常不习惯。
院门口的隐蔽处,竖着一排躲着三颗脑袋,楚天妤几个悄眯眯的看着,见到他跌跌撞撞出来,墨儿轻声道。
“小姐,没想到四少爷也这般命苦。”
楚天妤点头。
“我能想象得到这些年他是怎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鸣舟,你出去打听一下,四哥都在哪里做活,我看他的桌子上有一条码头的帕子,他应该是在码头搬东西。”
说完。
她拿出二两递给鸣舟。
“然后把这钱给他经常去做事的老板,让他到时候把银子折成工钱给四哥,就说,老板觉得他实诚,做事勤快,所以给他涨工钱。”
既然他不接受自己的银子,那就想想别的办法,让他的身上有一点余钱,这样买药或者是别的,都能应急。
“是。”
鸣舟接了钱,然后送楚天妤他们回去,到了白鹭院之后,楚天妤坐在软榻上,墨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喝完,楚天妤的脸色这才沉了下去。
明艳端了点心过来。
“小姐,江府那边过来三趟了,说要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