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实的门板被叩出闷响。

停顿片刻后，旋钮转动，姜瑶悄悄拉开了一条门缝，狐疑的打量着外面，当她看清陈源的面容后，当即甩手要把门关上，动作毫不犹豫。

“诶诶诶……”陈源慌忙挡住。

“做什么？”她蹙着眉尖，语气充满不快。

这生气的样子，倒是跟姜凝别无二致，陈源恍惚间觉得面对的是凝凝，他晃了晃头将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

反而是两姐妹笑起来的时候，差异明显，他更加好分辨。

“我太无聊了，来找你说说话。”陈源尽量让语气诚恳，确实是他的错，做渣男太需要本领，他功力不到家。

“无聊了才知道找我？男人……自己玩球去！”瑶瑶咬着唇沿，生气更甚了。

“别关门啊，瑶瑶，”陈源很后悔，他应该考虑好再来开口的，自己说无聊才过来这不是更火上浇油，“其实我是想你了……不是无聊。”

“想你”这词汇有些艰涩，他极少脱口而出。

许多人对于感情的表达从来十分含蓄，除非是真急了。

“哦？”姜瑶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凝凝在隔壁，这好听的话你对她说吧，反正你们俩感情好，我现在不想理你。”

“我找她说干嘛……”

陈源在腹中准备着要说的话，他犹豫片刻，继而脑海中闪过刚刚才领悟的金玉良言。

「她们最妒恨平等的待遇，要的只是比别人多一分的优待。」

是啊，陈源忽然想到，他先跟姜瑶亲热过后又去找的凝凝，对两者的态度是相当的，而凝凝和瑶瑶那么努力的对他好，不就是想占据他内心更重要的位置吗？

如果他平等的对待，那努力的意义岂不是全部丧失了？

“我有时间肯定会先找你啊，从来都是这样，因为我跟你的感情比跟凝凝的感情好。”陈源纠结着说道。

同时他观察着瑶瑶的表情。

对不擅长甜言蜜语的人来说，厚着脸皮去学去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话音落下，姜瑶听完微微一愣。

她下意识反驳道：“那你还亲她？嘴上都弄成那样了，你亲的有多使劲啊？？？你就这么想亲？”

陈源一听，果然说好听的有用，本来不愿意沟通的姜瑶居然在跟他争辩。

沟通才能求原谅，这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不是，凝凝先动的手……平常她不这样的，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姜瑶怀疑的审视着他。

“放我进去，咱们屋里说。”

“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就在这说。”

“但是这话不能让凝凝听见，”陈源神秘兮兮的贴近了门，企图挤进去，半边脸都探进来了，让姜瑶皱着鼻子猛往后缩，反正就是要跟他保持距离，他小声道：“待会她出来了，我就不能跟你说这个小秘密了。”

“真的假的，你不会骗我吧？”

“骗你我是狗。”

“那……行吧。”

姜瑶嘴下一软，手也松开，陈源这才被放进来。

转手他关上了门，眼中划过微不可查的一抹喜悦。

只要混进来就成功了一半。

“你快说吧，说完走人。”姜瑶抱着双臂，平常对小少爷有多依恋，此刻就有多少埋怨。

“其实就是我们俩最近太亲密了，你想想，三天两头晚上打游戏到凌晨，凝凝都过来催，催你也不走，平常吃饭我们也在叽叽咕咕的说话，跟说悄悄话一样，尤其是昨天晚餐你夹菜喂给我，凝凝生气了。”

“是吗？”姜瑶脸颊上顿时出现思索神情。

“当然，所以她生气，今天我替你来讨回公道，她先质问我是不是偏心你。”陈源煞有其事道。

“这就是你亲她的理由？哼，一点也不充分。”

“我知道不充分。”陈源低眉敛目，拉过电竞椅自顾自的坐下，沉默了下来。

他偏过头去，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

这个角度，侧脸有些无懈可击的氛围感，显得他有难言的压抑和苦衷。

姜瑶等着他说下半句，陈源迟迟不张嘴，她忍不住催促道：

“那你倒是解释啊。”

“因为我现在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对凝凝有愧疚心理，所以她想做什么就任由她去做了，偶尔心里会挺难受的，觉得自己很渣，毕竟你也知道，”陈源深吸一口气，使劲搓了搓脸颊道：“凝凝对我很好。”

次卧中，电脑主机内灯光流转。

黝黑色钢琴的漆面映着朦胧的光泽，透着深邃沉重，正如忽而安静的气氛一样，屋内静的可怕。

陈源紧张的手心出汗，只要姜瑶看的真切一些，她肯定可以发现陈源将衣角都揪变形了。

但是她没看见。

这句突如其来的表白很有分量，如一柄烙的通红的铁箭，瞬间贯穿了姜瑶的内心。

她僵硬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陈源。

姜瑶从来以为她是陈源所愧对的那一个，所做努力之多，也是为了改变这个局面，可当她亲耳听到这完全颠倒过来的事实，姜瑶眼中有着难以置信的情绪。

仅仅片刻，她清湖一般澄净的眼眸中映出点点星光，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瑶瑶的嘴角根本抑制不住上扬。

“这……这样吗？”

只一瞬，姜瑶如同置身于一团软绵绵的云当中，她感受到巨大的幸福感在心中不断的膨胀上扬，把她整个人都浮了起来。

“姐姐确实对你很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愧疚的，”姜瑶纤细的手指互相点着，小声道：“你太过喜欢我，这倒……没办法，喜欢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这已经是陈源第二次这样说了，上次说完后姜瑶即使没那么相信，也抱着他猛亲了好久。

这次，内心的怨气更是顷刻消融。

“所以，瑶瑶你别生气了，这次确实是我不对。”

“行吧，勉强原谅你，不过你以后可是要注意——”

“我一定注意。”陈源压住窃喜的嘴角。

可是姜瑶接下来的话让他瞠目结舌。

“你要注意，即使选我，未来跟我在一起，也不要让姐姐太过伤心，我也不想让姐姐受伤害的……唉，真是头疼的问题。”

姜瑶说着坐到了电竞椅上，自然的叠起腿来，莹润的脚趾微微翘着，似乎在跟她的大脑一同思考。

不是……

陈源原本以为她要说要注意别跟凝凝亲密，没想到姜瑶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竟然开始主动担心凝凝会不会因陈源的选择而受伤害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想过会有效果，没想到“偏爱”的效果能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