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路管道可能已经冻住了,我得先给她热热身。这老伙计外表是破了些,但非常可靠皮实,这种天气下,也只有这种飞机还能低空飞行了。”
亚历山大将机舱里的几箱物资往外搬,嘴里抱怨着什么。瓦连科蹲在火前,摸着发动机的温度对他说了两句之后,转而看向陈飞宇和邵峰:
“城里的人们除了维持淘金设备和能源供给的工作之外,还要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搬到这里来。我原以为你们过一阵才能来,所以飞机里还放着没送过去的货物,咱们得再等一会。”
说完,瓦连科又举起酒瓶“顿顿顿”的喝了起来。
“他们,我是说城里的人不知道你们的物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把这些东西运到哪里去吧?”
瓦连科已经有了些醉意,说话的语调也多了几分洒脱:
“只要你给足了他们想要的,他们才不会管搬过来的这些东西是什么。”
不一会儿,飞机的发动机伴随着阵阵黑烟,嘶哑地吼叫了起来。双翼机缓缓地开出了仓库,来到了漫天的风雪之中。飞机在冰原上颠簸了没几下,陈飞宇只觉身体一沉,从舷窗中看到了灰色冰原正向下褪去,飞机起飞了。
这时,除了发动机声,雪花打击机身的声音也急骤了起来,就像在穿过一场暴雨。陈飞宇能感觉到飞机飞得并不高,因为他的耳朵都没有什么气压变化的反应。但透过舷窗向下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浓重雪雾,似乎地面的世界已经消失了。
一阵气流搅得飞机剧烈的颠簸了几下,发动机也随着颠簸喘振了几声,在险些要熄火的边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正常工作的声音。
陈飞宇不由自主地把胸前的安全带抓得更紧了些,而瓦连科和驾驶飞机的亚历山大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听着忽高忽低的发动机声音,陈飞宇不禁问道:
“如果熄火了怎么办?”
亚历山大耸了耸肩,用流利的英语回答道:
“掉下去。”
陈飞宇不仅惊诧于这个简洁而分量十足的回答,也惊诧于他的英语水平。要知道,在科学城里,可能俄语都用得很少。
瓦连科又喝了一口酒,用拿着酒瓶的手指了指天上:
“现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百分之百保险并不一定好,有时你飞到了头,却发现还不如中间掉下去。这一点陈飞宇博士您应该是深有体会了吧!”
陈飞宇一惊,他见到瓦连科到现在,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名字。而且邵峰用俄语和他交流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过和自己名字发言相似的单词。
“你认识我?”
瓦连科哈哈地笑道:
“从你进门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来了,移山计划空间工程的总负责人和总设计师,你可是个名人。要不然,你和你朋友的脑浆这会儿还在公寓的墙上。”
陈飞宇看向身旁的邵峰,他咧嘴做了个鬼脸就又闭上了眼睛,身体随着飞机的摇晃摆动着,露出一切都尽在掌握的安然神态。陈飞宇深吸了一口气,本想再说点什么,但发动机和雪花的噪音让他没有再提起嗓子的欲望。
飞行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飞机开始降落。当地面重新拨开云雾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那些只剩光秃秃树干的针叶树林,已经如陷阱里的尖刺一般快要戳到机身上了。飞机最后落在了林间一片在空中根本看不到的空地上。
瓦连科在下飞机之前说了句:
“把大衣留下,用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