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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人间不值得,但我值得。”谢旻韫
电梯开始下行的时候,抓着缆索的萨瑟兰公爵就意识到了不对,接着他又听见了微妙的碰撞声,就明白了那是死神在敲打着锣鼓。
“咚!咚!咚!”
每一声都是催命的音符。
电梯的速度快的惊人,很快就要掉进屏蔽区。激活载体?向下跳还是向侧方向跳?还是相信看上去坚固的轿厢?又或者取出腰间的吊索进行安全系数最高的操作?
无数种选择在萨瑟兰公爵的脑海里飞快闪过,这无数种选择里只有一种既能够逃脱性命还能激活载体。
风的呼啸是死神的嘲笑,炸弹和高速下落的电梯就是死神扔下的绞索,只不过呼吸间,它已经套在了萨瑟兰公爵的脖子上。
而久经沙场的萨瑟兰公爵被称作是英格兰特工的骄傲,最接近007的真实原型,除了花心这一点,可以说他就是真007。他曾经无数次从死神的镰刀下幸运的逃脱,这一次在三百米的高空挑战极限,也丝毫没有慌乱。
无数念头电闪而逝,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甩开缆索朝着身侧的钢铁支架跳了过去,毫无疑问这是所有抉择中最危险的举动,一不小心就会被高速下坠的电梯挂的直接殒命。
冰冷坚硬的支架狠狠的砸在了他受伤的胸口,痛感袭来,身体在惯性中摇晃,紧接着电梯就剐蹭到了他的背部,钢铁外壳与碳纤维外骨骼发生了剧烈的摩擦。
难听的声音像死神利爪在剐擦耳膜。
外骨骼再有力也无法与几吨重的电梯对抗,直接将萨瑟兰公爵拉扯到了支架下方,原本他是双手抱着支架的,如今变成了单手挂在支架上。
电梯呼啸而过,萨瑟兰公爵已经一身冷汗,危机还没有解除。偏偏扣住支架的这只手还是受伤的右手,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沿着手臂朝下淌,雪花扑面而来,落在了玻璃面罩上,立刻化成了雪水。
萨瑟兰公爵勉强将左手搭了上去,撩起右腿刚要使力爬上支架,爆炸来袭。
火光在半空中冲天而起,坚固的铁塔“咯吱咯吱”的剧烈晃动起来,这一瞬它变的无比脆弱。炸裂的零件像子弹般四处乱飙,破空之声让萨瑟兰公爵心惊肉跳。很不幸一枚螺丝击打在头盔上。萨瑟兰公爵摇了下脑袋,晕眩的感觉袭上心头,他顿觉浑身无力,搭上去的右腿还没能夹住支架,便滑了下来。
穿着外骨骼的身体沉沉坠落,双臂的外骨骼便闪出了嗤啦嗤啦的电火花。
关键时刻萨瑟兰公爵还是清醒了过来,他吊在半空中摇了摇脑袋,低头看了眼脚下蜿蜒的塞纳河穿过灯火通明的巴黎城区,又看了看已经变成空架子的电梯,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我可不想死在巴黎。”
萨瑟兰公爵用引体向上的姿势爬上了纤细的支架。虽然自由移动是妄想,起码安全了许多。他双腿绞住支架,抬起双手的时候,不得不把支撑点放在胸膛上,疼痛让他难以呼吸,就连激活乌洛波洛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多年的经历让他能够强忍住疼痛,只是好不容易碰到了乌洛波洛斯,却始终没有光幕弹出,这让一向自诩绅士的萨瑟兰公爵也忍不住口中大骂“bliey”。
当然,虽然萨瑟兰公爵处境糟糕到了极点,但依旧十分得体的使用了“bliey”,而不是“bldy”。
作为一个血统纯正的上等人,绝不可能使用穷人们才会使用的“bldy”。无论任何状况下都要保持优雅,用贵族们才会使用的“bliey”。
虽说两者意思一样,但“姿势”不一样,这样多少也高贵一些。
无奈的萨瑟兰公爵只能顶着夹着细雪的冷风朝支架的边缘爬了过去,高塔在寒风中摇晃,每一下都令人心惊胆战。以走钢索的龟速爬到了支架的交叉点,萨瑟兰公爵抓着向上的支架勉强站了起来。他先用吊索和锁扣把自己固定在支架的交叉点,再长长的松了口气,尝试着举起手,看能不能激活乌洛波洛斯。
造物主还算宽厚,在他经历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考验之后,给了他一点甜头,没有让他继续经受向上爬的考验。当他踮起脚尖的时候,终于勉强能够把乌洛波洛斯伸出屏蔽区,光幕弹了出来。
萨瑟兰公爵毫不犹豫的激活了载体。
彩色的螺旋开始在身边旋转,链条编织出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长相有些中庸,但有着英格兰标志性的地中海。
终于,历经了千难万险,萨瑟兰公爵的载体屹立在了支架之上。
然而他并没有控制载体去近在咫尺的顶层观景台击杀小丑西斯,对于萨瑟兰公爵而言,隐秘才是第一位的,他不能让英格兰红狮卷入这次恐怖袭击,但他也不能与英格兰只隔着一个海峡的法兰西爆发战争。
萨瑟兰公爵看了眼三维地图低语道:“直接上去暴露的可能性太大,得想其他的办法阻止小丑西斯。”他划动了几下三维地图,略微皱了皱眉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最终做出了一劳永逸的决定。
收起三维地图,萨瑟兰公爵站在支架上环顾了一下黎明十分的巴黎盛景,天幕的颜色开始变浅,细雪点点洒落在这古老的城市,砖石砌着的楼宇和绵延的灯火如一副美妙绝伦的印象画。
想到这样的景致恐成绝响,萨瑟兰公爵不无遗憾长叹道:“看来巴黎的象征要毁在我手上了,这真是一件叫人遗憾的事情。”
在两百多米的高空驻足了须臾,直到一抹金光从朱卡尔多体育馆的方向冉冉升起,萨瑟兰公爵便迅速的抱着自己的本体如猿猴般飞身纵下了埃菲尔铁塔。
“再见了埃菲尔不应该是永别”
小丑西斯激动的大笑,他扭头看向了成默,兴奋的说:“呦!呦!看看谁来了!我的小男孩!”
成默没有回答,他凝望着谢旻韫背后散发着流光的羽翼且冷且疑,按道理来说本体无法使用羽翼,只有载体可以,可谢旻韫的乌洛波洛斯已经交给了白秀秀,根本不能激活载体才对。
似乎这是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谢旻韫的战力更强大了。
真是好事吗?成默心中一惊,他又想起了谢旻韫说过当上帝基因将她改造全部完成,她的本体才能和载体一样完美,那时她也会变成无情无欲的“圣徒”。
成默心中苦笑,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心脏,那枚不大的酒壶已经变的温热,也许很快它就能起到作用。他在上观景台之前在餐厅里把酒壶里灌满了番茄酱,成默没觉得小丑西斯能被这么可笑的伎俩糊弄过去,但多少也是个备案。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小丑西斯并不是依靠武力就能战胜的人,这又令成默不得不竭尽全力思索解脱之道。他进入了最后的长考,就像进入棋局进入了决胜的时刻,每一步棋都意味着无数种可能,只要计算深度能够达标,总能找出正确的解法,眼下这局棋最简单粗暴的解法就是杀死小丑西斯这个不太可能的选项。
“除非能搅乱这局棋。强行抹平上手与下手对棋的理解高下、境界之分。可不幸的是我现在不过只是一颗棋子”
成默的心越来越冷,他盯着那道光,看着谢旻韫越来越近,而那张描画着永恒的,怜悯的表情的脸孔渐渐从模糊变的清晰。
“没料到谢小进在这个时候完成了进化也许登上了这个舞台就注定了命运。”
这一刻成默的心反而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反正已经避无可避。
小丑西斯亮出了“执水者奥纳西斯”,碧蓝的光照亮了整个观景台,守卫们的枪也对准了成默和米歇尔大统领。他拿起了麦克风冲着谢旻韫大喊道:“嘿!女孩!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这里有你的小男友,还有尊贵的米歇尔大统领”
小丑西斯嘶哑的声音通过观景台外的喇叭传了出去,声音吹破了风雪,让时间都短暂凝滞了一下。
谢旻韫停住了身形,悬停了在距离观景台之外,像一只在黑色的钢铁之花前驻足的蜂鸟。
谢旻韫先是与成默隔着玻璃窗对视了一眼,成默在谢旻韫的眼中看到了无畏,一种无所畏惧的执着与坚韧。
这一霎,谢旻韫周身的光变的锐利,恍若降世的神祇,让人无法直视。
成默觉得刺眼,他闭上了眼睛。
谢旻韫的眼神也黯淡了一瞬,这暗淡一闪即逝,恍若被微风吹得飘忽了一下的火苗。立刻谢旻韫就转头看向了小丑西斯,语气冰冷而坚定的警告:“请停止你毫无意义的行为,西斯先生!”
“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小丑西斯站在钢铁组成的花蕊中捧腹怪笑,玻璃窗外是阴沉沉的飘着雪的天幕,一派阴云密布的末日景象。他那苍白的面孔和猩红的嘴唇是血腥的影像,上面记载着癫狂、杀戮和残忍
好半天他才止住了笑容,指着电脑屏幕说:“女孩哦!不!天使大人!你要阻止我什么呢?现在我要做的不就是解救巴黎人吗?你看我决心尊重民意,停止释放毒气,转而按照大众的意思”小丑西斯拍了拍身边颤抖着米歇尔大统领笑着说,“发射核弹!”
飞翔于半空中的谢旻韫俯瞰着小丑西斯,冰冷的说:“你这种胁迫下产生的民意代表不了民意。这只是恐惧的产物”
“是吗?”小丑西斯语带嘲讽的反问,接着他走到了摄像机旁,转动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将投票结果亮给谢旻韫看,他撑着桌子好整以暇的说:“那这个又代表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把票投给了国?明明已经安排了和平的选项,可为什么这么多人还是把票投给了国呢?”
“这不过是一小部分人的恶意聚集在了一起驱赶光明!”
小丑西斯微笑,他直起身子摇了摇头,“不!不!不!天使大人,你还没有看明白这是个多么糟糕的时代。科技的发展让人类失去了他原本最淳朴的善。乍一看互联网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知识和信息变的廉价,但它也抹杀了人们独立思考的能力。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非常容易获得一个不被打扰或者少被打扰的独立思考的空间,可日渐发达的社交媒体不断的用海量的信息来规训你,攻击你,驯化你,用所谓的主流意见压制你。人类是如此软弱,又是如此的趋同,互联网把这种行为无限放大。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抱团,互联网算法让这种抱团更加紧密,也让他们变得毫无思考能力,人们互相影响,每个人都愈发容易激动、容易愤怒、容易被感动、觉得自己充满正义感、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这要轻轻挑拨就变的一片混乱刚才我问了你的小男友,他的看法和你一样,觉得这么些投票是源自恶意,但请你们得相信我!”
小丑西斯双手指向了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虔诚的说道:“作为一个满心恶意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憎恨的力量没有这么强大。投下这些票的人,更多的是因为爱他们在投下这些票的时候,一定认为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坚信自己在替天行道。为处在食物链低端被剥削的国家,为那些在战火中死去的无辜群众,为那些穷困潦倒的第三世界人民,为被压榨被欺辱的无产阶级”小丑西斯摊了下手,“而所有的爱恨都只基于立场,没有爱的恨就是无根的浮萍多么可悲,在科技的推动下这个世界竟然因为爱变的如此可怕”
小丑西斯毫不留情的揭露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一面,即便是成默这样精于诡辩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伟大的演说家小丑西斯,发表了令人无可辩驳的演说。
谢旻韫面无表情的沉默了须臾,片刻之后她凝重的说道:“西斯先生,不要把恶与人性的弱点混为一谈,更不该利用人性的弱点来制造仇恨,不管你说的多天花乱坠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你所做所为就是为恶在制造源头。我们都清楚人性不能轻易的去挑战和考验。因为绝大多数普通人都禁不起这些。它需要的是保全,余地,推挡,遮盖。像你这样单刀戳入,必然破绽百出。没有必要去击溃任何人,那些普通人也未必需要真实和杀戮。若你尚有一些怜悯,应善待和接纳那些心灵的软弱和暗昧。”
成默觉得谢旻韫说的也很好,没有比这更高尚而完美的回答了。
小丑西斯朝四面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说道:“恶的源头?这可不是我的选择!是大家的选择,我可只是发起了一个投票而已!你怎么能给我这样高的评价?我可不是什么源头,我只是善于挖掘人们内心那些平时被压抑着的恶而已。来,请你看看,这些言论可不是我让他们发表的”
说着小丑西斯又转过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直播画面上正是谢旻韫的特写,屏幕侧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字幕,那些人用肮脏的话语诋毁谢旻韫,责骂她,侮辱她,就像刚才在埃菲尔铁塔下她阻止人们进入地下掩体一样。
小丑西斯一条一条的开始念诵:“滚远点圣母婊!巴黎不需要你拯救!”
“不要在巴黎找存在感!这是我们巴黎人自己的决定,你个黄皮猴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狗娘养的,赶紧离开巴黎!这里不属于你!”
“哪里来的表子!滚远点去死!”
“我全家人都在毒气中,你的,在这里说些什么废话?快点消失!让小丑西斯停止释放毒气!”
看到一些恶心之极的脏话就连小丑西斯都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哦!哦!还有一些话,连我这样恶毒的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实在是太肮脏了”
谢旻韫完全没有去看屏幕上那些脏话的意思,只是冷淡的说道:“西斯先生,我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太阳不会因为阴云而停止发光,就像正义不会因为污蔑而变成非议”
“我不爱听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不过看上去你还真是一个仁慈宽厚又有理想的好孩子!”小丑西斯轻笑,他转头望向了成默,咧开血红的大嘴说道:“既然这样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像开始我所说的那样,你杀了你的小男友,我就把毒气装置的遥控器给你!没了毒气装置的遥控器,我当然就威胁不了米歇尔大统领按下核弹发射按钮”
紧接着小丑西斯又换了个口气叹息着说道:“不过说句真心话,我觉得他们真不值得救,不如你现在就带着赛伦离开吧!你们又不是法兰西人,为什么要替他们承受这样的灾难呢?没必要这样圣母,尽管你是天使系别耽误时间了,让我来结束这一切,毒气还是核弹,一切都很简单”
小丑西斯走回了米歇尔大统领的身边,拍了拍搁在米歇尔大统领腿上的黑色密码箱,“大统领阁下,您说是不是!”
米歇尔大统领把嘴里的袜子咬得死死的,深怕袜子掉了下来,在全世界观众面前丢脸的喊出救命。
小丑西斯解开了绑着米歇尔大统领的绳索,用行动逼迫谢旻韫,他大声的宣告:“现在该米歇尔大统领上场了,全世界人民已经为你选择好了目标,只等锁定目标按下按钮,一切就大功告成!”
就在这时谢旻韫收起了羽翼落在了观景台外面的回廊上。她推开门走进了观景台,折叠在背后的金色羽翼照射的整个房间熠熠生辉,有些冰冷的铁屋子都变的温暖了起来,只是成默并没有感受到这温暖,他看着谢旻韫,但谢旻韫并没有看他。
“想清楚了吗?”小丑西斯没有制止谢旻韫的行动,只是微笑着询问,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毒气装置遥控器,怪笑着说道:“你可不要有什么其他的不应该的想法?你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我和我的手下速度更快,万一你要是失手了,我不仅会释放毒气,还会发射核弹,到时候你可就是全世界的罪人了”
谢旻韫注视着小丑西斯手中的遥控器沉默,似乎在思考。
小丑西斯仿佛窥探到了谢旻韫的心思,他诡秘的笑,又转过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对着谢旻韫,意味深长的说道:“沉默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能等,无数的巴黎人可等不了,那些人此刻正在毒气中煎熬,彷徨无措的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还有无数的国人也在等,他们正朝着避难所拥挤,说不定踩踏的事件伤亡不会比核弹来的少”小丑西斯换成了悲天悯人的口气,沉声说,“牺牲其实是一种无比崇高的精神,所谓圣徒不就是要背负起人类的罪点燃光辉的火炬么?天使大人,这是造物主对你的考验,你得背负起这个罪,拯救数以亿计的人于水火,他们都在看着你,等待你做出选择”
屏幕上闪过飞机航拍画面,无数的人在楼顶打着“”的信号灯救护车堵在路上手足无措的医护人员在抢救濒危的病人抢劫犯在和警察在交战,枪火和血花盛开在这城市的每一处角落慌乱的人们在大街上奔跑,有人在抢别人的面罩,有人在无助的哭泣
巴黎就是地狱。
镜头飞越布兰利码头大道,那群刚才被谢旻韫引领的人们,全部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人群匍匐满了塞纳河两岸,每个人眼里都饱含着泪水,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向着埃菲尔铁塔祈祷,特写镜头闪过一对父母,他们的孩子正在怀中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