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听安道全言及“滚粪之毒”,却在哪里听过,仔细想想又有些模糊。恰鲁智深先前打杀得累了、渴了,拿起一碗兵士递来的米酒,一饮而尽。饮后即叹道:“若论米酒,这天下只有两个出处。一为黄州舔糯米酒,一为潞安州的清米酒。若能得其一坛,管教洒家醉饱三日。”朱明却是听得鲁智深言及那“潞安州”三字,立时想起,自己在现世看过的那本说岳全传。“对就是潞安州的滚粪。”朱明知道,滚粪之中掺有鸩毒及一种销骨蚀肉堵血的奇药。若论当时,医学还未有那么发达,就连药圣李时珍亦于宋代的五百多年后才出现。但偏偏李时珍就提到石耳,正应那滚粪之毒的解药。
正当安道全摇头叹息欲让梁山众好汉为项充准备后事之时,却听得朱明喊道:“用那石耳权且试试!”安道全一听,半信半疑道:“我行医数年,为皇上也诊治过顽疾,可未曾见石耳有如此大功用。”
宋江犹恐折损项充,却是急道:“不管其他,先以石耳药之。若然无用,也不值一憾了。”
安道全不敢有违宋江将令,却是让所带药童从那药囊内先取出能解鸩毒之药以水调和。李衮与项充最好,一听石耳可药即带一队步军去那附近山中采集石耳数筐,急急回营寨。安道全以石耳做主药引与先前已调和之药水相溶,并喂项充服下。须臾间,项充额、颈皆渗出汗来,那体温亦随汗液排出而慢慢降下,谅无大碍。
李逵虽也受伤,但只不过为烫伤尔,甚好医治。而那中滚粪而暂未阵亡的士卒亦饮过安道全新配之汤药,尽皆出现好转。悬于宋江胸口的一口大石立时坠地。
马麟却是心系秦明安危,忙向宋江请求出战,欲将秦明救出,被吴用阻住道:“此时若贸然进攻,秦明兄弟性命休矣!却待我思量营救之策。”
朱明早知先前劫夺梁山马匹的险道神郁保四现在就藏于曾头市,为曾长者所保护。然曾长者心恨郁保四惹出这恁多麻烦,还令膝下无子及史文恭这等骁将性命尽丧,必对此惹事之徒藏有杀机。而这郁保四却正合梁山地煞星之列,成为梁山好汉是迟早之事。若利用郁保四这个突破口,营救出秦明,正可去了曾头市这心忌所掂的劳什子。想到这里,朱明言道:“公明哥哥,活闪婆王定六与郁保四有些恩怨纠葛。王定六必知郁保四些许软肋。现在郁保四因先前顽劣盗我梁山马匹,以致梁山、曾头市数番开战。郁保四于曾头市而言,是万死难辞其咎。以我之意,让王定六下山,前来相助。先一步说服郁保四投诚,从而营救秦明。我等做好营救准备,也趁隙拿下曾头市。”
宋江一听,大喜,急命吴用写书信一封回转山寨,请王定六下山相助。吴用见宋江这般对朱明也言听计从,气得浑身发抖。如今的宋江不似先前对朱明那般排斥,倒让吴用好生烦恼。
苏定见宋江按兵不动,又见附近州府兵马亦无丝毫动静,却是猜着向京师送信的精细之人已被梁山截下。唯今之计只能稳守寨中。那内城已被苏定布下陷阱、绊马索、蒺藜尖刺无数,并以曾头市内部记号做好,只为保全曾头市内部兵勇安全。
王定六由晁盖亲派下山来到宋江营寨。宋江亦让王定六参与定计。王定六道:“郁保四既绰号险道神,擅走那危险之地,本事虽不及时迁哥哥,但亦能逢凶化吉。每每偷潜入官宦小姐之家窃玉偷香,或配合盗贼入那重兵看守之地盗取贵重器物。刘唐哥哥拿得上好马匹,亦遭郁保四抢夺。足见此人本事。曾头市与我梁山混战两日,这险道神必是饥渴难耐了。想来他这窃玉偷香之徒,必惦记那济宁府的荡妇翠兰。翠兰夫家一年之前骑马为马蹄踢中命根,无法再行周公之礼。偏这翠兰需求甚大,也不顾他人闲语,开始与郁保四厮混。翠兰男人因受伤亦耗尽所有家财治病,并由翠兰日夜看护照顾。所以,翠兰必背着丈夫与郁保四干出诸多丑事来。这男人亦知,只是如今还靠翠兰照顾,故权且忍下。若所料不错,今夜或明夜,他定要去翠兰家嫖宿一宿。若能借此劝他相助,必定事成。”
宋江此时也急了性子,遂让燕青相随王定六去济宁府翠兰家附近守候。
果如王定六所言,就在王定六与燕青潜伏翠兰家门外之时,那色鬼亦如期而至。郁保四之所以能出入危险境地如履平地一般,就是他那敏锐不输任何人的洞察力。燕青埋伏堪称一流,只是王定六虽有活闪婆称号,但潜伏隐藏功夫却还待历练,已露出些蛛丝马迹让郁保四发现。这小贼精细得很,一见不对,还未敲那翠兰院门即欲离开,早被燕青逼将上来。郁保四身长一丈,腰阔数围,如此身形应行动迟钝,然一出手竟让燕青、王定六大惊。这贼人借那非凡轻功蹿纵而走,竟逃过王定六与燕青的两下堵击。燕青毕竟技高一筹,使那燕子翅的绝技,竟疾速蹿纵至郁保四背后,一掌往那郁保四后背拍下去,立时将郁保四拍落在地。
“郁保四,我家秦明哥哥被那副教师苏定陷了。唯你可解救哥哥出离曾头市。”王定六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郁保四冷笑一声道:“如今曾头市与梁山正势如水火,我怎可背主帮你?”
“背主?只怕主要背你吧!你抢夺梁山马匹献于曾头市,让曾头市与我梁山交恶。如今曾家五子皆亡,还搭进枪法天下无对的史文恭,那曾老太爷岂会容你这挑起祸端之人?听兄弟我一言,转回曾头市,设法救出秦明哥哥。到时对梁山可是大功一件。由公明哥哥做主,也让你做这梁山一任头领,岂不快活?”王定六以好言劝之。未曾料想,郁保四竟言道:“曾长者待我甚厚。我不能有半点背主。纵然老太爷要责杀于我,我亦会甘心领死。你们若不喜我之言,可就此将我戮杀。我并无半句怨言。”
只这言出,倒让王定六、燕青难以再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