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众英雄大闹万花楼 笑面虎直言情世间(1 / 1)

夜渐深,街市多已无人,连这夜防军卒亦躲着些懒,未曾再来巡街,故任由花荣、石秀枪来棍去。花荣只是对石秀劝道:“哥哥莫要执拗。内中却有隐情,请哥哥体谅。今夜就此过去,免使兄弟为难。”

石秀绰号“拼命三郎”,除这敢以死相拼的性格外,还有那坚持真理、坚持正义而不惧生死的决心。任花荣如何劝说,石秀只要去万花楼。只是石秀亦久战花荣不下,心甚急之,不防花荣枪柄磕中己之小腿,顿感一阵酥麻。花荣又一声“对不住了,哥哥!”即催马而去。

朱明此时仍在王英房外徘徊,犹恐晁盖差人来晚,错过大事,急得豆大汗珠滴下。又有几名丽珠缠将上来,万般诱惑,这朱明哪还有心关注,只伴急推,将这两骚妇人推个趔趄。这一弄倒引出楼内几名打手,望着朱明恨不能一口将其吞下。其中一人已挥棍向朱明劈将过来。朱明本能论臂欲做挡隔,却不见这重棍打下,自是一惊。再定睛视之,林冲不知何时擎枪进来。

王英与那妓女亦听得门外一阵喧闹,犹恐有事,皆披衣下榻。然房门竟被两名壮汉撞开。这些壮汉早已鼻青脸肿,瘫倒在地。刚才撞门必是为人硬推撞上。王英再向那门外望去,早见林冲横枪立于门外。王英吓得目瞪口呆,慌忙钻入被褥中。

林冲疾步冲上,先一手朝王英夹领一提,往地上丢了一记,并用随身所携粗麻绳将这赤条条的色鬼绑个结实。那妓女吓得蜷缩起来,不敢动弹。林冲即上前来,言道:“骚婆娘,我无意害你性命。只希望你随我回去做个证。到时定让人送你回来。银钞亦不会亏待于你若你不肯时,那就让我在你身上戳上几个窟窿。”

这女子自是保命要紧,唯有应允。

王英再见门外朱明,竟望着自己偷笑,心甚恨之。

花荣晚来一步,却见林冲、朱明押着王英与一娼妓而走,心知不妙,遂欲执弓将那娼妇一箭射杀,然却看见万花楼老鸨引了一队官军追将过来。梁山此番两派取证亦属内讧,而面对这些官军,枪口却也一致对外。花荣先引弓射杀围上来的数名官军,令其余人等不敢近前,眼睁睁看着花荣、林冲、朱明、王英等离去。那花荣机敏,又发两矢,射倒两名骑尉,抢得两匹马来。一匹于朱明骑了,还剩一匹却是去替换已为自己击伤的石秀坐骑。而林冲自带了马来,且将那娼妇一并携上马。花荣在前引路去往先前与石秀缠斗之处,见石秀正瘸着腿赶至,忙招呼石秀上马,这几骑即朝城门闯将出去。守城老军刚欲阻拦,被花荣射箭将军盔射下,吓得尿了裤子,不敢有半点阻拦。

林冲、朱明等几人回得山寨,早见晁盖引众家兄弟立于堂中。朱贵、朱富自是被反绑双手,跪于堂下。林冲一手再将王英夹颈拎起,重重丢于地上。朱明则将那妓女推于前来。花荣自知有罪,几步来至王英身边,低首跪下。

晁盖怒视王英几人,正待开骂,却听外面一阵女人喧闹声,心知必是扈三娘闻讯赶来。梁山诸将恐这一丈青扈三娘心内愤恨,未曾通知她也一同前来。许是山寨快嘴之人说漏了嘴,引扈三娘急急赶至这里。

扈三娘将阻拦自己的菜园子张青、小尉迟孙新推开,快步上来,先自一脚将王英踹翻,又一巴掌打向勾引王英的风子,却被林冲扯住道:“这也是勾栏讨生活的可怜人。怪只怪我这兄弟色胆包天,还请弟妹莫要这般动气。”扈三娘看林冲面上罢了手,只是仍向晁盖拱手道:“王英做下此等丑事,我与他再无半点情义。哥哥只管依山寨条令执法,我必不会求情。”

晁盖叹口气道:“想我梁山初建时,唯军师、一清真人、林教头、刘唐兄弟、阮家三杰、白胜、宋迁、杜万及朱贵也。自林教头倂杀白衣秀士王伦,我就立有梁山法令。数年不曾有人犯之。而后上山投奔的石秀、杨雄、时迁三位兄弟因入伙前行那偷鸡摸狗之事,险些被我所杀。而今,这王英色胆包天,背着娇妻私偷下山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寻欢,几番重罪在身,留他不得。着一枝花蔡庆、铁臂膊蔡福两兄弟将王英就地正法。”

宋江、吴用、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铁扇子宋清五人立时上前求情。晁盖只是不允。朱明上前道:“天王哥哥,只因梁山后来又陆续上来不少好汉,这法令需再行完善。念王英哥哥初犯,且按脊杖之刑处之,留哥哥一条性命。待定下新秩序、法度以后,但凡有谁来犯,再依法度条例遵照执行即可。明日,我们于这忠义堂上商议一下条令的完善,也好让诸位兄弟信服。”

鲁智深、武松、林冲、卢俊义、燕青、杨志、关胜、呼延灼、石秀等几人都认为有理,也齐齐为王英求情。

晁盖此举目的主要是做于宋江观之,让宋江知晓厉害。如今目的达到,倒不致要取王英性命,即又叹气道:“罢!罢!罢!且留王英一条性命,让他自去山寨刑房领受那二十脊杖。若有再犯,定斩不饶。”

王英自是伏地谢恩,而后由两名小校扯住,去那刑房领受脊杖二十。

晁盖再看一眼朱贵、朱富兄弟,却是随口道:“你们兄弟守山不严,事发又不告于我知,罪责亦大,与王英一般去刑房领受脊杖去吧!”

朱贵未曾开言,准备下去,倒是那笑面虎朱富一把扯住大哥,不服气道:“天王哥哥好生不公呐!”朱贵见朱富说这般浑话,立时大巴掌拍将过来。

晁盖却是将朱贵喝住道:“住手,任你兄弟道来。晁某正想洗耳恭听一下。”

朱富言道:“我与大哥朱贵在这山寨,身份卑微。有些兄弟倚仗战功,还有些如王英这般平日与山寨那等大头领称兄道弟一番,可任意胡为,我们兄弟不敢得罪。即使他们触了山寨禁令,但有大靠山求情,此事皆休。倒是我等兄弟做那般黑脸,惹得其他兄弟排挤。且我与大哥还多有身份尊贵的好汉哥哥暗中叮嘱,该放则放。倘若不听,少不得遭到一顿责谴。轻则训斥一顿,重则还遭些拳脚。我若与哥哥以武相抗,一则不敌诸位哥哥武艺,二则又会被冠之以以下犯上之名。想去禀报天王哥哥,只是提及一些令天王哥哥为难之人,天王哥哥必将我兄弟拒之,还少不得亦挨天王哥哥一顿痛斥。我与大哥亦只能这般提心吊胆行事。倘若天王哥哥还认为我们兄弟做得不甚妥当,可将我两兄弟降为一般小校,只当兵却弃了这难当的小头领。”

朱富一向以笑脸迎人,待人处事皆掌尽分寸,值这般却是憋将不住,且一言道出梁山世间情道。此言虽有些情绪,但却为属实。不少如武松、鲁智深、林冲等好汉亦为之动容。只这言出,实在已道出做人之难,难比食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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