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胜亦被响铃之声惊动,手仗那口松纹古定剑走至樊瑞身边。
樊瑞见公孙胜走将来,忙道:“乾位铃响却未见任何动静,想来是否自然风起?”
公孙胜看这八卦石阵乾位虽为漆黑,但隐透暗红血色,捻须喝道:“何方小儿,在此装神弄鬼?反凭些潜行奇门遁甲小阵焉能诓我!”喝声刚落,只闻得远处传来凄厉哭声。这声伴磁哑,不似阳间之人说话。
梁山军卒因是夜里,又不见这方有光,再伴阵阵冷风,皆自心内害怕。约半个时辰过去,那吓痴人声早无。公孙胜命胆大的兄弟将灯笼提将去照了一回,却无甚发现,即命值守将兵继续监视,其余人等依旧休息。
又有约半个时辰过去,几名小校相约去小解。若全部男军,这班小校也不致走远。偏偏有女将扈三娘在军,多有不便。那些小校自去稍远之地小解,然又半个时辰过去,这班小校竟无人返回。他们的同伴觉着不对,且就向直接上官行者武松禀告。武行者不怕虎豹财狼,又杀那天下恶贼却无惧厉鬼索命。听得众军报时,勃然大怒道:“世间岂有鬼神?若有,亦经不住我手中刀。”要说此番下山也着实让武松、鲁智深好生烦恼。唯恐让朝廷察觉乃梁山之人义助,此二人竟皆要褪去先前衣衫,换上宋廷将官服饰。鲁智深头顶铜盔,脚踏铁靴,那六十八斤水磨禅杖亦留于山寨,只带得一柄大刀在身。武松亦去了行者头上箍儿,且弄个膏药贴了那颗金印,头戴纶巾,身披战甲,只将那两口戒刀换成两柄短刀,也如戒刀一般悬于腰间。这武松且随来禀报之小校向那班小解兵卒去路而走。约行半刻,脚下似踩着什么,倒让武松有些心紧。小校打了灯笼却往脚下照将去,立时吓得倒退了几步。武松就着灯笼烛火之光仔细看时,那脚下却是一只血肉模糊的人手。武松看这断手处并不齐整,心内更伴些紧。再仔细用耳听得粗哑的声音:“肉啊!肉啊!肉啊!呵呵呵呵!”跟在武松身后的小校吓得早已惊破了胆,灯笼丢在地上亦是全然不顾,且还调头而走。武松虽十分在意,但偏不信邪,先提了灯笼,后又循着叫声而去。待向前行进不过百尺,隐感腿边有风并那力压感。立时将身跃起,双腿即离数尺,待脚下落之时竟踩着一个什么东西,将武松脚掌膈痛。武松提灯笼再往脚下照了一回,后心立时一阵惊凉,并打了一个寒颤。这脚下所踩却是一名小校的头骨。武松将脚撤回,再看他处,却是全然看清。在武松脚下躺着一具小军尸体。那军卒左手连臂而断,颈部以上无有完肤,皮颅皆破,有几处皮肉已全然无存,露了几处血骨在外。武松感到一阵恶心,准备再向前走,早见一道白光朝自己这边飞将来。武松及时挥刀将白光撩挡,竟听到金属撞击之声。武松此时能肯定对方绝非异类,定是阳间之人刻意假扮来吓人。此人应懂些奇门遁甲之类,且杀人手段又那般残忍,才会吓着不少人。只可恼这人却是害了梁山不少兄弟。武松一手提了双手一手执那灯笼径直向前,空中立现几道黑影悬于半空,还伴那般鬼笑。武松提那灯笼向黑影照将去,见是几缕乱发无现头脸,发下几身血衣晃摆。“又再作怪!”武松脚下提气,身子提纵而跃,短刀一戳,早戳下一个鬼影下来。其他鬼影却还怕着武松,尽皆远离逃遁而去。武松且不管这些,用灯笼照那被自己戳下的鬼什物望去,不过一件血衣裤并一个从死人头皮上剥下的头发。武松用刀将这物挑去,却转身而走,亦无何物追之暗害,想是怕了武松这般手段。武松将这物挑回,又将事情经过详述于众人知晓。
公孙胜却是猜着八九分,料内中有懂奇门遁甲之人且还带着帮手。帮手几人中有一人力大,然不懂武艺。白日里这些人皆不敢露面,只于夜里出来害人,且始终不出村落。想是要守护些东西,又不知梁山好汉是好是歹,夜里惊害了一班小校,全出于守护、自卫。公孙胜将这些想法说与宋江。
宋江听得这些,忙道:“那此时让全军离开,何如?”
公孙胜早有此意,并与吴用颁下令去,让梁山众兄弟尽皆收拾,准备启程。正将炊炉、帐篷收拾之时,早闻一阵喊杀声从武松先前去往之地传来。
卢俊义却待差燕青前去看个究竟,早见一群披头散发之人逃向这里。后面一人手执钢枪引那万余兵卒追杀过来。
花荣却待引箭射那追赶之将,被宋江摁将住。
这些披头散发之人虽蓬头垢面,但能隐见其面。且这些人衣上皆是血渍斑点。公孙胜料想装神弄鬼必应这几人身上,执那松纹古定剑将几人立时制将住,并由兵卒押下。另有几人欲寻路而逃,亦被林冲蛇矛连挑带逼而全数擒下。
远处追赶之将却是见着宋江营地灯火通明,又看皆为官军打扮,遂策马上前。众人看这将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约有四十上下年纪,手中那柄钢枪亦是铮铮发亮。这将看到“老种”旗号,竟从马上跃下,客气道:“敢问哪位是老种相公?王焕这里给种将军行礼了。”
宋江自是上前,并扶住来将作揖的胳膊,笑道:“我乃老种经略相公义招之民团首领张三便是。此番应老种相公之请前往甘陕助小种相公抵御西夏大军。”
那将一听,亦是无丝毫怠慢,再拱手道:“在下王焕,乃河北节度使。以前蒙种谔老爷提携,能受此殊荣实乃我之幸运。今日我们两军相逢,正好结伴而行。刚才见贵军将那些个假扮鬼魑之人悉数收尽,却待如何处置?”
宋江道:“且先着一人来审,看他们是何来历?”
王焕一听,亦赞道:“这样最好!问明缘由,再定其罪不迟!果有老种相公之态!”
两军正待审问这些装神弄鬼之人,也弄出些是非端倪出来,权且解那心中之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