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吴用让先提一人来审。那乱发披面之人中有一人先行上来,指着诸将厉声骂道:“汝等朝廷鹰犬,当年毁我石岗村,杀我忖数百口,顷刻间血流成河。我等侥幸逃生,誓要杀尽汝等。今日不能成事,待死后化作厉鬼亦要让你们万劫不复。”
王焕性子急,听此人如此言语,立时喝道:“你这等为国不忠之人,纵使当年有惨事亦不可如此胡为。汝等可知我与这位张三将军要去哪里?”
这披面之人却是不屑道:“赵官家出兵无非就要打杀良善、忠义之士。眼见金、辽、西夏祸我边疆,朝廷又几时能如镇压国内义军一般打杀番邦呢?”
王焕闻言,更加大怒,拔剑欲向此人砍将去,被宋江极力扯住。
武松擎刀在那人面前厉声道:“你且看我们旗号,上书老种经略相公字样。老小种相公抗那西夏,伤创多处,抵御外敌从未手软,在你等狭隘之人眼中竟这等不堪吗?”
“老小种相公?”此人一听,却是知种师道、种师中兄弟大名,不再作声。
“种家又如何?”军营外突来一人,骑着一头青牛,嘴边一杆青笛一直吹响。那笛声沧桑吃力,从笛中隐透出一阵杀气。
鲁智深平生一服林冲,二服晁盖,三服就是那镇守甘陕的小种相公。见这人好生无礼,遂执大刀砍将来。那人骑牛倒退竟快过鲁智深步速,却是又再吹鸣一声,即伴一阵地陷。鲁智深脚下一阵猛摇,脚下一沉,深陷地内。武松执棍抻将去,让鲁智深抓个正着,借武松浑厚臂力,挣离陷坑而出。
公孙胜倒见此人五行地盾之术颇有些厉害,遂喝得一声:“起阵!”有贴身护军百六十人再呈八卦之阵,八向各列二十兵卒。“小看你了,入此地尚未中那石阵所迷。只可惜这五行术数道行尚浅,且看贫道再补石、人二阵!”公孙胜言罢,接过樊瑞掷来令旗,反绰于手中,并以旗发令,令人阵随旗而布。
骑青牛者再以笛而应,笛声响时,公孙胜所布八卦人阵坎位及巺位之地再伴急陷。公孙胜已识得对方本事十之八九,将“坎”字旗,“巽”字旗抡开,只伴双臂摆摇,那人阵自以地陷而绕怪圈自解。巺位是弓射手,皆以纵向引弓开射。骑青牛者再催牛退后,又吹笛变阵,急陷之地立现红烟。这烟将阵兵困住,全阵军卒皆流涕咳嗽,难以行动,伴随地陷皆落入地裂之缝内。待人入去后,这地则缝合如初,那众军惨叫之声由高至低逐渐消逝。“什么?”公孙胜亦抹了额上汗珠。
“地陷阵不过我五行阵中最小之阵,且看噬人阵厉害!”骑青牛者大喝一声,又将魔笛吹将起来。先前被擒得那些披发人听得笛声,眼透红光,神色可怖,尽皆从军卒手中挣脱,但有军卒来阻,即以利牙咬军卒身体各处要害。其他军卒吓得尽皆后退。有胆大些军卒挥刀来砍,只要不曾致那些披发人死地,那群人自是不会感到疼痛,更不会感到疲倦,依旧发狠咬噬众军卒。
“此阵并无精妙,只是那笛声好生烦人。”燕青、花荣私下对语一眼,即以一弩、一弓射那吹笛者。公孙胜见了,喝一声道:“不可!”然弩矢、弓矢皆出。
“又来助我!”吹笛人冷笑一声,笛声仍不下,双矢则遇笛音而不能入。待笛声音变上扬一阶,双矢竟沿原路而回。花荣发矢最快,其矢回射花荣即最急。花荣之矢号称大宋第一速,回射亦是无那第二人及速。犹如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如此这般,必定矛断盾破。花荣料己难躲,所幸引那一臂而扬,腕铠自是与自己那矢遭遇。只是这矢力大,竟入铠三分,早伤及花荣皮肉。燕青未及花荣那般手段,但见自己弩矢疾来却不知如何应付,唯有闭目而祷。待这矢贴近燕青身体之时,却被一柄长枪将弩矢挑开。燕青听得众军喝彩声,却是开眼而视,正是卢俊义使枪将这矢拦挡下来。
王焕见卢俊义显了本领,且擎枪在手,趁着披发人惊愕之时,疾旋枪柄,那枪刃早旋杀几名披发人。出手之快,让林冲不觉脱口赞道:“端的好枪法。”正赞间,公孙胜先前所布之石铃响风阵的乱石竟不知因何力而御将起,尽皆向大军砸将来。有一块近两百斤巨石却是砸向林冲,那疾驰之速令其石砸击之力重逾千斤。林冲使那蛇矛只向石心一挑,再伴疾旋,这四两拨千斤之法竟将那巨石挑将开。王焕亦见林冲好手段,也大赞得一声:“妙枪!”林冲、王焕二人且相互以背而倚,两柄兵刃齐出早弄开诸多乱石。
朱明远远看了一番,似觉那吹笛人有股牵引之力。只因有乱石被林冲挑开,且伴一阵铁粉飞洒,然皆同聚于一处。“这地有些磁性!只怕乱石含铁居多,有磁石相吸,倒是助了他人之阵。”朱明不过随口轻言得一句。
公孙胜自是听得清楚,显然受了启发,即将“坤”字旗招将起,并向阵内外军卒喝道:“以军器向人阵坤位掷扔。坤位诸人且自留下军器离阵而走。”阵内坤位二十军卒领命将军器尽皆杵地,阵外自有李衮令所部军卒听令,但见坤位军卒离开,且命麾下军卒将兵刃齐齐向坤位而掷。坤位所布正乃磁石相合之处,那阴阳布极自是由磁石所引,而骑青牛者亦因先前布阵走位却是贴着坤位而立。只李衮这里五百军卒各执军器掷出,即是五百柄刀枪戟斧都这般由磁石所引而向骑青牛者刺将来。
骑青牛者自负过甚,见危急而不退,且使笛音再响,以音启动那阵退这如雨而射之军器。然只为磁石所误,但见枪刀已至,未及避闪,被枪就喉而刺,尖刃削了足胯,铜戈断腕,矛自插胸。只消这般,那人早已于青牛背上跌下,一命呜呼矣!
虽则杀得此人,然此村之谜,村民之所恨却不明了,倒仍让众人有些纳闷。